就在朱豪絞儘腦汁,思考如何打破僵局,以最小的代價拿下整個嶧縣的時候。
遠在數十公裡之外的湯恩伯,也正在為自己的“神來之筆”而沾沾自喜。
第二十軍團司令部內,湯恩伯正聽取著手下關於台兒莊和嶧縣戰況的最新彙報。
“……據報,台兒莊方向,孫連仲的第二集團軍傷亡慘重,已近崩潰邊緣。日軍阪本支隊攻勢猛烈,隨時可能攻破台兒莊的最後防線。”
“嶧縣方向,朱豪的第四十一軍與日軍磯穀師團主力,在城內展開激烈巷戰,雙方傷亡均十分慘重。目前,朱豪部憑借精良裝備,暫時守住了已占區域,但日軍仍在不斷增兵,企圖反撲。據判斷,朱豪部已成強弩之末,恐難以持久。”
聽著這些“好消息”,湯恩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
他端起茶杯,愜意地呷了一口,慢悠悠地問道:“我們的人,到什麼位置了?”
參謀長王景九連忙回答:“報告司令,王仲廉軍長的第八十五軍,前鋒已抵達台兒莊以南約二十裡處。”
“張軫軍長的第十三軍,也已進至嶧縣東南方向三十裡處。完全按照您的部署,正在‘積極’向目標區域靠攏。”他特意在“積極”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嗯,很好。”湯恩伯滿意地點了點頭:“告訴他們,不要急於投入戰鬥。一定要等,等到最關鍵的時刻!”
“司令,什麼是‘最關鍵的時刻’?”一名年輕的作戰參謀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湯恩伯放下茶杯,故作高深地一笑:
“所謂最關鍵的時刻嘛……就是當朱豪和磯穀廉介拚得筋疲力儘,雙方都以為自己要贏,或者都以為自己要輸的時候。那時候,我們的大軍如同神兵天降,一舉定乾坤!這,才叫‘神來之筆’!”
“司令英明!”王景九再次恰到好處地送上馬屁:
“如此一來,無論是台兒莊的勝利,還是嶧縣的輝煌,都將歸於我第二十軍團麾下!經此一役,司令的威名,必將震動全國!”
湯恩伯聽得心花怒放,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接受全國人民歡呼的場景。
他得意地擺了擺手:“低調,低調。為讜國儘忠,乃我輩軍人分內之事嘛!”
他拿起紅藍鉛筆,在地圖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將台兒莊和嶧縣都圈了進去,臉上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容。
在他看來,這場戰役的勝利果實,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然而,他並不知道,他所謂的“神來之筆”,在某些人的眼中,不過是跳梁小醜的拙劣表演。
……
第五戰區司令部。
李宗仁看著地圖上湯恩伯第二十軍團那慢吞吞的行軍路線,臉色鐵青。
“這個湯恩伯!他到底想乾什麼?!”李宗仁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
“台兒莊的弟兄們屍積如山,血流成河!他卻帶著幾萬大軍在後麵看戲!他這是要眼睜睜看著孫仿魯全軍覆沒嗎?!”
徐祖詒也是一臉的憂色:“長官,湯軍團長回電說,他們正在克服一切困難,全速前進。但……日軍阻擊頑強,進展緩慢……”
“狗屁的進展緩慢!”李宗仁氣得渾身發抖:
“他那是在保存實力!他想等磯穀廉介和朱豪拚光了,他好去撿便宜!頂他個肺!國家危難之際,他竟然還在打這種小算盤!無恥!卑鄙!老子淦他老母!”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對通訊參謀說道:“給朱豪發電!告訴他,湯恩伯的第二十軍團,一部正向台兒莊運動,一部正向嶧縣方向運動。讓他……相機行事!”
李宗仁沒有明說讓朱豪小心湯恩伯,但他相信,以朱豪的精明,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他隻能寄希望於朱豪能夠頂住壓力,並且識破湯恩伯的詭計。
電報很快送到了朱豪的手中。
看著電報上那句語焉不詳的“相機行事”,朱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湯恩伯?他終於肯動了?”朱豪將電報遞給趙毅川等人傳閱。
趙毅川看完電報,眉頭皺得更緊了:“軍座,湯恩伯這個時候派兵過來,恐怕……來者不善啊。”
吳亮和黃家俊也是一臉的凝重。
他們都吃過中央軍的虧,對湯恩伯這種老奸巨猾的家夥,自然是沒什麼好感。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麼好心?”黃家俊不屑地說道:“他肯定是想等咱們跟小鬼子拚得差不多了,再出來摘桃子!”
朱豪敲了敲桌子,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想摘桃子,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傳我命令,各部隊加強警戒,特彆是後方和側翼!如果發現有‘不明身份’的部隊靠近,不必請示,直接開火!”
“軍座,萬一是友軍……”趙毅川有些遲疑。
“這個時候,除了咱們自己人,哪還有什麼可靠的友軍?”朱豪冷笑道:“湯恩伯的兵,要是敢打咱們的主意,老子就讓他嘗嘗什麼是真正的川軍!”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嘛,湯恩伯既然來了,咱們也不能讓他白跑一趟。或許,我們可以請他幫個小忙……”
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朱豪的腦海中醞釀。他要讓湯恩伯這隻老狐狸,偷雞不成蝕把米!
嶧縣的夜,依舊不平靜。槍炮聲、喊殺聲、爆炸聲,此起彼伏。
但在這混亂的戰場之上,一股新的暗流,已經開始湧動。
這場圍繞著嶧縣的戰鬥,因為湯恩伯的“入局”,變得更加複雜,也更加凶險。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
嶧縣戰場,硝煙彌漫,短短一天的激戰讓這座小城滿目瘡痍。
磯穀廉介臨時指揮部,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一名日軍參謀低著頭,雙手微微顫抖著遞上最新的戰況報告。
“報告師團長閣下,情況十分嚴峻。一天戰鬥下來,我們傷亡超過三千人。前線各部隊連續發來求援電報,彈藥消耗極大,但……”
“但什麼?!”磯穀廉介猛地一拍桌子,茶杯翻倒,水灑了一桌。
“但支那軍的火力似乎沒有絲毫減弱。他們的彈藥補給不知從何而來,每當我軍發動攻勢,就會遭到密集火力壓製。”
磯穀廉介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死死盯著標示嶧縣的區域。
他的臉色陰沉如水,眼中卻燃燒著瘋狂的怒火。
“朱豪……又是這個朱豪!”他咬牙切齒道:“藤縣一戰,瀨穀敗退,現在又來偷襲我的師團部,此人就像一根刺,紮在帝國的咽喉!”
“師團長閣下,如果繼續強攻,恐怕我們即使勝利,也將是慘勝啊。”參謀長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在教我做事?”磯穀廉介轉過身,眼睛死死盯著參謀長:“帝國軍人,絕不後退!就算第十師團全部打光,也要將朱豪徹底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