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參謀長王景九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司令，這朱豪不過是一個川軍師長，裝備再好，手底下能有多少人？嶧縣可是日軍第十師團的指揮部，磯穀廉介的預備隊至少也有上萬人，他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哼，川耗子，打起仗來都是不要命的。”
湯恩伯冷哼一聲，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也慢慢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不過，這朱豪，倒是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機會啊！”
王景九有些不解地看著湯恩伯：“司令的意思是……”
湯恩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作戰地圖前，目光在台兒莊、嶧縣、蘭陵之間逡巡。
他拿起紅藍鉛筆，在地圖上比劃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
“李長官不是催我們出兵嗎？好！我們就出兵！”湯恩伯將鉛筆重重一點：“命令！第二十軍團，即刻全線出擊！”
王景九精神一振：“司令英明！我們是全力增援台兒莊，還是……”
“增援台兒莊，自然是要的。”湯恩伯慢條斯理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不過嘛，我們還可以分兵一路，去‘增援’一下我們那位膽大包天的朱軍長嘛！”
“啊？增援朱豪？”王景九愣住了，他有些跟不上自家司令的思路了。
這朱豪擅自行動，打亂了戰區部署，不給他穿小鞋就算好的了，怎麼還要派兵增援他？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嗎？
湯恩伯看著王景九那副茫然的樣子，不由得得意地笑了起來，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景九啊，你動動腦子。朱豪那小子，雖然有些本事，手底下的兵裝備也不錯，但他畢竟隻有幾千人。你真以為他能吃掉磯穀廉介那上萬的精銳？”
“現在他們頂多是打了個平手，或者說，朱豪暫時占了點上風。”
“可你想想，磯穀廉介是什麼人？第十師團又是什麼部隊？那是日軍的甲種師團！一旦他們反應過來，全力反撲，朱豪那點人，夠塞牙縫的嗎？”
湯恩伯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朱豪這個愣頭青，打起仗來不要命，他肯定會跟磯穀廉介死磕到底。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兩敗俱傷，拚個精光！到時候……”
他拖長了語調，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王景九的眼睛也漸漸亮了起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試探著說道：“到時候，我們第二十軍團，就可以……”
“沒錯！”湯恩伯猛地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到時候，我們的大軍一到，無論是去收拾台兒莊的殘局，還是去解決嶧縣的磯穀廉介，那都是摧枯拉朽！”
“磯穀廉介的主力被朱豪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們正好坐收漁翁之利！這一仗打下來，功勞是我們的，戰果也是我們的！這才是真正的‘最佳時機’！”
王景九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欽佩不已的神色，連忙躬身奉承道：
“司令英明！司令高見！此計一出，不僅解了台兒莊之圍，還能重創日軍第十師團，更讓那朱豪白白為我們做了嫁衣！真乃一箭三雕之妙計啊！”
湯恩伯聽著下屬的恭維，得意地捋了捋並不存在的胡須，心中暢快無比。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憑借此戰，名揚天下，加官進爵的美好前景。
至於朱豪的死活，跟他湯某人何乾？不過是一顆有利用價值的棋子罷了。
“傳我命令！”湯恩伯意氣風發地一揮手：“第八十五軍，由軍長王仲廉率領，即刻向台兒莊方向運動，務必擺出全力馳援的架勢！”
“第十三軍，由軍長張軫率領，向嶧縣方向開進，給我盯緊了朱豪和磯穀廉介的動向！記住，動作要快，但也不要太快，一定要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給老子狠狠地殺進去！”
“是！司令！”王景九響亮地應道，轉身便去傳達命令。
一場圍繞著台兒莊和嶧縣的腥風血雨，因為湯恩伯的“高見”，變得更加波譎雲詭起來。
……
而遠在台兒莊的池峰城，依舊在苦苦支撐。
他不知道朱豪已經奇襲了嶧縣，更不知道湯恩伯的“援軍”終於開始挪動那尊貴的腳步。
他隻知道，眼前的敵人，一波又一波，無窮無儘。
“師座！北門……北門又被小鬼子炸開一個缺口！”
池峰城抹了一把臉上的硝煙，抓起身邊的斷了一半的大刀，嘶吼道：“老子親自上去堵！傳令下去，凡是後退一步者，殺無赦！”
夕陽的餘暉，將台兒莊染成了一片悲壯的血色。
……
嶧縣城內的戰鬥，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夜。
天色大亮之後，日軍的抵抗反而愈發凶狠。
磯穀廉介的指揮部雖然被打掉了，他本人也狼狽逃竄，但日軍的指揮體係並未完全癱瘓。
殘存的各級軍官們，自發地組織起部隊，依托著熟悉的街道和堅固的建築，與第四十一軍展開了寸土必爭的血戰。
“噠噠噠……”一處被炸塌了半邊的民房二樓，日軍的九二式重機槍噴吐著火舌，死死地封鎖了前方的一條街道。
幾名試圖衝過去的144師士兵，當場被打倒在地。
“狗日的！”吳亮躲在一處斷牆後，氣得直罵娘。
他舉起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對身邊的炮兵連長說道：“看到沒？二樓那個機槍火力點！給老子用最快的速度敲掉它！”
“是！師長！”炮兵連長立刻指揮著一門75毫米步兵炮進行瞄準。
“轟！”炮彈準確命中，那處火力點瞬間啞了火。
“衝啊！”吳亮一揮手，士兵們再次發起了進攻。
這樣的場景，在嶧縣的各個角落不斷上演。
周衛國的坦克部隊，在清晨的巷戰中也遇到了一些麻煩。
日軍開始有組織地使用集束手榴彈、燃燒瓶，甚至挖掘反坦克壕。
有兩輛三號坦克因為過於深入，履帶被炸斷，動彈不得，周圍立刻圍上了潮水般的日軍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