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作戰室內炸響。
徐祖詒目瞪口呆,手中的鉛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其他參謀軍官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
朱豪?
他不是在沛縣以東遭遇日軍主力,被迫後撤了嗎?
怎麼……怎麼一夜之間,就跑到嶧縣,還把磯穀廉介的老巢給端了?!
這……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李宗仁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死死地盯著地圖上嶧縣的位置,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怪不得!怪不得朱豪會發那樣一封示弱的電報!原來那小子是在跟他玩瞞天過海,聲東擊西!
他根本就沒打算老老實實地去台兒莊側翼迂回,而是憋著一股狠勁,直接去掏磯穀廉介的心窩子了!
這個朱豪,膽子也太大了!簡直是無法無天!
要知道,嶧縣可是日軍第十師團的核心所在,駐紮著磯穀廉介的師團指揮部和大量精銳預備隊,防禦之森嚴可想而知。
朱豪的第四十一軍雖然經過整編,裝備精良,但總兵力畢竟有限,而且孤軍深入敵後,一旦被日軍合圍,後果不堪設想!
這小子,是在賭命啊!
“李長官……這……這消息屬實嗎?”徐祖詒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聲音有些乾澀地問道。
“十有八九是真的!”李宗仁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下內心的震驚。
他太了解朱豪的性格了,那小子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混不吝,這種事情,他絕對乾得出來!
“之前他還向我要坦克的駕駛員和維修技師,我當時還納悶,他一個川軍師長,哪來的坦克。現在看來……”李宗仁苦笑一聲,“這小子,藏得可真夠深的!”
他突然想起朱豪在軍事會議上和湯恩伯針鋒相對的場景,想起朱豪那句“萬一某個環節出了岔子,通訊突然不暢了,或者部隊‘不慎’迷了路”,當時他還覺得朱豪隻是在發牢騷,現在看來,那小子恐怕早就盤算好了!
“這個朱豪……真是個瘋子!”一個年輕的參謀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
“瘋子?”李宗仁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戰場之上,有時候就需要這樣的瘋子!”
他猛地一拍桌子,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潮紅:“好!好一個朱豪!好一個第四十一軍!乾得漂亮!”
雖然朱豪違抗了他的軍令,擅自行動,打亂了他的部署。但不得不承認,朱豪這一招“釜底抽薪”,確實是神來之筆!
如果朱豪真的能拿下嶧縣,摧毀磯穀廉介的指揮係統,切斷他的後勤補給,那麼台兒莊之圍,將不攻自破!甚至,整個徐州會戰的局勢,都可能因此而逆轉!
當然,風險也同樣巨大。
“立刻查明!第四十一軍目前的具體位置,傷亡情況,以及日軍在嶧縣周邊的兵力調動情況!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搞清楚嶧縣的真實戰況!”李宗仁果斷下令。
“是!”情報部門的軍官立刻領命而去。
作戰室內的氣氛,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震驚、擔憂、期待……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地圖上那個小小的“嶧縣”之上。那裡,正在進行著一場誰也無法預料結局的豪賭。
李宗仁在地圖前負手而立,久久不語。
朱豪這一手,徹底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但同時,也給他帶來了一絲曙光。
原本他對台兒莊的戰局已經有些悲觀,孫連仲的部隊傷亡慘重,湯恩伯又指望不上,他甚至已經開始考慮最壞的打算。
但現在,朱豪的奇兵突襲,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隻是,這根救命稻草,抓得住抓不住,還是個未知數。
“命令!”李宗仁再次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第五戰區各部隊,密切關注台兒莊和嶧縣方向的戰況!一旦時機成熟,隨時準備發動全線反擊!”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光芒:“告訴孫仿魯,讓他再堅持一天!不,半天!隻要再堅持半天,勝負或許就能見分曉!”
他不知道朱豪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朱豪最終能不能成功。
但他知道,他必須給朱豪創造機會,也必須抓住朱豪創造的機會。
這一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也將自己的賭注,壓在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川軍小子身上。
而遠在嶧縣城內浴血奮戰的朱豪,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整個戰局的焦點。
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儘快解決掉眼前的敵人,然後給磯穀廉介送上一份永生難忘的“大禮”。
夜色尚未完全褪儘,晨曦的微光剛剛為嶧縣的輪廓鍍上一層慘淡的銀邊。
然而,這座魯南小城此刻卻已徹底化作修羅場。
周衛國率領的十三輛德式坦克,如同一群從地獄中咆哮而出的鋼鐵巨獸,在狹窄的街道上橫衝直撞。
“轟!轟!轟!”
打頭的三輛四號坦克,75毫米短管榴彈炮每一次怒吼,都意味著一處日軍的臨時街壘或是火力點被炸得支離破碎。
磚石、木料、殘缺的肢體與猩紅的血霧一同在爆炸的氣浪中翻滾飛濺。坦克履帶碾過瓦礫和焦土,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身後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八嘎!那些鐵烏龜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名日軍曹長躲在一堵斷牆後,眼睜睜看著自己小隊剛剛架設好的九二式重機槍連同沙包工事一起被一發炮彈掀飛,機槍手和副射手當場化為焦炭,不由得聲嘶力竭地咆哮。
34車載機槍的火舌如同死神的鐮刀,無情地收割著試圖靠近的日軍士兵。
那些剛剛從睡夢中被驚醒,倉促組織抵抗的日軍,在這些移動堡壘麵前,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他們的三八大蓋步槍子彈打在坦克裝甲上,除了濺起一串串無力的火星,便再無任何效果。即便是擲彈筒發射的榴彈,也僅僅能在坦克表麵留下一片焦黑的印記。
“虎子!左前方,那棟二層小樓!給老子轟了它!”周衛國通過喉部送話器,冷靜地指揮著。
他駕駛的指揮坦克位於隊伍中央,炮塔上的觀察窗如同鷹眼一般,時刻洞察著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得嘞,團長!看俺的!”徐虎那輛三號坦克猛地一個轉向,炮口微微揚起。
他咧著大嘴,叼著半截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煙屁股,眼神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娘的,開著這鐵王八打鬼子,就是過癮!比以前在戰車營開那些“薄皮棺材”帶勁多了!
“咚!”
一聲悶響,炮彈呼嘯而出,準確地命中了那棟小樓的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