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朱豪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長官，恐怕……撤不出去了。我們已經被日軍團團包圍，四麵八方都是鬼子，插翅難飛啊！”
電話那頭的李宗仁沉默了幾秒，隨即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已經命令41軍孫震部，立刻向滕縣西北方向出擊，策應你們突圍！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你們撕開一道口子！”
“41軍？”朱豪眼中猛地爆出一團精光，心中的絕望瞬間被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所取代。
有友軍在外麵接應，突圍的希望就大了！
“朱豪，你們一定要堅持住！41軍預計今晚亥時左右能夠抵達滕縣西北二十裡鋪一線。到時候，你們立刻向西北方向突圍！記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我衝出來！”李宗仁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請長官放心！我朱豪就算拚了這條命，也一定把弟兄們帶出去！”朱豪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能想象得到，為了給他們撕開這道口子，41軍的弟兄們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掛斷電話，朱豪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激蕩的心情。
他掃視著指揮部內一張張期盼的臉龐，沉聲道：“弟兄們，援軍來了！”
“援軍？”
“是真的嗎？師座？”
指揮部內頓時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眼中都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第五戰區李長官親自下令，41軍孫震軍長，正率部向我們靠攏！今晚亥時，他們會在滕縣西北方向，為我們打開一道缺口！”
朱豪的聲音鏗鏘有力：“我們要做的，就是堅持到亥時，然後，一口氣衝出去！”
“太好了！太好了！”
“狗日的，終於不用憋死在這破城裡了！”
壓抑已久的希望，如同火山般噴發出來。
軍官們激動得熱淚盈眶，互相擁抱，仿佛已經看到了生還的曙光。
朱豪看著他們，心中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突圍，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日軍重重包圍之下。
從現在到亥時，還有好幾個小時，這將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傳我命令！”朱豪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股決絕的氣勢：“各部隊，收縮防線，集中兵力，向西北方向靠攏！將所有能用的彈藥都集中起來，準備在西北方向，跟小鬼子決一死戰！”
“是！”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正在各處陣地浴血奮戰的144師官兵們，得知即將突圍的消息，無不精神一振。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爆發出更加頑強的戰鬥力。
然而，日軍的攻勢並沒有絲毫減弱。
磯穀廉介似乎也察覺到了144師的異動，他命令部隊加強進攻，試圖在144師突圍之前，將其徹底殲滅。
滕縣城內的戰鬥，愈發慘烈。
每一分鐘，都有士兵倒下。
每一秒鐘，都在和死神賽跑。
朱豪站在臨時搭建的觀察哨上，用望遠鏡注視著城外日軍的動向。
他看到，日軍正在向西北方向增兵，顯然是想堵住他們唯一的生路。
“他娘的，這幫狗日的，鼻子還真尖！”朱豪放下望遠鏡，冷笑一聲。
他轉頭對黃平說道：“告訴弟兄們，突圍的時候，不要戀戰！一旦打開缺口，就用最快的速度衝出去！我們的目標，是活下去！”
“明白！”黃平用力點了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滕縣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籠罩了這座飽經戰火的城市。
城外，日軍的炮火依舊斷斷續續地響起，照明彈不時升空，將滕縣城內外照得如同白晝。
144師的殘餘部隊，已經悄然集結在靠近西北方向的幾條街道上。
士兵們默默地檢查著武器彈藥，臉上帶著決絕的表情。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將決定他們的生死。
朱康也混在人群中，他緊緊握著手中的衝鋒槍，手心全是汗。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但他知道，他必須戰鬥下去，為了那些死去的戰友，也為了自己。
亥時，將近。
滕縣城外，西北方向，突然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槍炮聲。
朱豪精神一振，拿起望遠鏡向西北方向望去。
隻見遠處的夜空中，不時有火光閃爍，槍聲和爆炸聲越來越密集。
“是41軍的弟兄們！他們打過來了！”朱豪激動地喊道。
“弟兄們！援軍到了！準備突圍！”
“殺啊——！”
亥時已至，滕縣西北方向的夜空，被連綿的炮火映照得忽明忽暗。
41軍的攻勢如同預料中一般猛烈，槍聲、炮聲、喊殺聲響成一片，隔著十數裡地，依舊清晰可聞。
“狗日的，還真準時！”朱豪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儘管這笑容在硝煙和血汙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猙獰。
他能想象得到，孫震的川軍弟兄們，此刻正承受著多大的壓力，用血肉之軀為他們撕扯著日軍的包圍圈。
“師座，日軍西北方向的兵力明顯加強了！小鬼子也發現41軍的意圖了！”黃平喘著粗氣跑過來報告，他的望遠鏡片上沾滿了塵土。
“意料之中。”朱豪冷哼一聲，“磯穀廉介那老鬼子不是傻子。不過，他想兩頭堵，也得看他有沒有那麼好的牙口！”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毛瑟c96手槍，槍口朝天，厲聲喝道：“傳我命令！全軍聽我號令！目標，西北方向！給老子——衝！”
“衝啊！”
“殺出去！跟41軍的弟兄會合！”
積蓄已久的怒火與求生的渴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殘存的近五千名144師官兵，如同出閘的猛虎，從隱蔽的街巷中蜂擁而出，朝著日軍在西北方向布下的防線發起了決死衝擊。
刹那間，滕縣西北角槍聲大作，火光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