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的年代，能有個安身之所已經是萬幸。”周芷蘭輕聲說著，眼中並無怨恨：“我周芷蘭讀過書，知道在這世道，女子的命運有多艱難。能進入朱府，已是老天眷顧。”
不由的，她抬頭望向天空，說道：“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我嫁給了你朱豪，當了你的八姨太，就應該做好這方麵的準備。”
“而我這段時間也仔細回想了一番，倘若是當初沒有被您強搶，我可能永遠不會明白抗日的戰場有多麼的血腥，多麼的慘烈。”
“現在，我可能也已經在金陵之中，被鬼子……”
說著，她伸手輕輕整理了一下朱豪的衣領，之前的話，沒在說下去：“老爺不必顧慮我的感受。您有那麼多姨太太，本就應該雨露均沾。我不會和她們爭風吃醋，我隻希望老爺能好好的，把部隊帶好，打敗鬼子。”
朱豪怔怔地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老爺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去軍營呢。”周芷蘭衝朱豪淺淺一笑，轉身離去。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朱豪心中百感交集。
周芷蘭的懂事和大度，反倒讓他更加愧疚。
他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感天平早已傾向了周芷蘭，隻是礙於禮法和情麵，不得不維持與其他姨太太的關係。
歎了口氣，朱豪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
渝城北郊，五裡堡。
曾經寂靜的舊軍營，如今已是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自朱豪掛出招兵簡章，短短十餘日，這裡便成了全川，乃至周邊省份有誌青年和老兵油子們向往之地。
抗日英雄朱豪的旗號，加上那樁鬨得滿城風雨的“賣槍通電”事件，反倒成了最好的征兵廣告。
前者代表著鐵血與榮耀，後者則在百姓心中留下了一個“被逼無奈、為弟兄兩肋插刀”的悲情英雄形象。
更彆提朱豪治軍，向來以夥食優厚、餉銀準時聞名，這對許多窮苦出身、或是厭倦了克扣軍餉的士兵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營地門口，最後一批報名的青壯排著長龍，阿昌叔帶著幾個精乾的老兵，正進行著初步篩選。
“姓名？”
“狗蛋……哦不，張大山！”一個憨厚的農家小子緊張地回答。
“年齡？”
“十八！”
阿昌叔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拍了拍他結實的胳膊：“進去吧，下一批體檢。”
“下一個！”
隊伍緩慢而有序地向前挪動。
有麵黃肌瘦、眼神卻透著渴望的學生。
有穿著破舊軍裝、站姿依然挺拔的老兵。
甚至還有幾個麵相凶悍，一看就是袍哥會或者民團裡混出來的角色，也被朱豪“不問出身，隻看是否願意打鬼子”的口號吸引而來。
朱豪拄著拐杖，站在不遠處的土坡上，看著眼前這黑壓壓的人群，心中頗為滿意。
副官黃平站在他身後，低聲彙報：“師座，今天上午又登記了三百多人，加上之前的，已經突破一萬了！”
阿昌叔小跑過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少爺！招滿了！整整一萬零八十七個！篩掉一些體格實在太差的，剛好夠數！”
朱豪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但轉瞬即逝：“告訴後麵排隊的，名額已滿，感謝他們支持，請回吧。”
“是！”阿昌叔應聲而去。
看著那些未能入選者失望離去的背影，黃平有些不忍：“師座，其實還可以再多招一些，作為預備隊……”
“兵貴精，不貴多。”朱豪打斷他：“一萬人，已經是我能掌控的極限。先把這一萬人練出來，再說其他的。況且……上麵隻給了咱們這一萬人的編製，再多鬼知道上麵又會怎麼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營地裡那些形形色色、暫時還顯得有些散漫的新兵：“通知下去，下午兩點，全體集合，開訓！”
下午兩點，五裡堡簡陋的操場上，一萬名新兵歪歪扭扭地站成了上百個方隊。
他們穿著五花八門的衣服，神情各異，好奇、期待、緊張、甚至還有些許的桀驁不馴，在人群中彌漫。
朱豪拄著拐杖，一步步走上臨時搭建的高台。
他沒有穿那身嶄新的師長軍服，依舊是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舊軍裝，隻是肩章換成了兩顆將星。
他目光如電，緩緩掃過台下每一個士兵的臉龐。
原本有些嘈雜的操場，漸漸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身上。
“弟兄們！”朱豪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操場：“歡迎來到新編144師！”
“我知道，你們當中，有的是種地的農民，有的是讀書的學生，有的是扛過槍的老兵，甚至還有……以前在道上混的袍哥弟兄。”
台下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隨即又安靜下去。
“但是！從今天起，你們隻有一個身份——軍人！抗日軍人！”朱豪的聲音陡然拔高：“進了這個門，以前的身份、恩怨、毛病，都他娘的給我收起來！在這裡，隻有一條規矩，那就是服從命令！”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誰要是敢不服管教，拉幫結派，欺負新兵，或者當逃兵，彆怪我朱豪的槍不認人！”
一股無形的殺氣彌漫開來，讓台下的新兵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當然，有罰就有賞！”朱豪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些：“隻要你們好好訓練，遵守紀律，將來上了戰場，奮勇殺敵，我朱豪絕不虧待你們！”
他指向不遠處正在搭建的夥房：“看到了嗎？從今天起，你們每天三頓飯，保證有乾有稀，頓頓見肉！訓練再苦再累，也得讓你們吃飽肚子！”
“嘩——”台下頓時一片嘩然。頓頓有肉？這在其他部隊簡直是天方夜譚！許多士兵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轉為興奮和期待。
“但是！”朱豪再次提高聲音，：這肉不是白吃的！你們得拿命去換！訓練場上多流汗，戰場上才能少流血！才能多殺鬼子，給死去的同胞報仇！”
“我朱豪帶出來的兵，隻有一個目標——殺鬼子！保家衛國！”
“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台下響起震耳欲聾的回應，雖然還不太整齊，但氣勢已經起來了。
“好！”朱豪點點頭，“現在，各營連長，把你們的人帶下去，開始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