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錫侯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閆長官何出此言？錫侯愚鈍，不知總司令指的是……”
“哼！”閻錫山不再掩飾，語氣陡然轉冷：“錫侯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朱豪！原91軍軍長朱豪！他是不是還活著？！”
電話那頭，鄧錫侯明顯愣住了，沉默了幾秒鐘。
“朱豪？總司令，您……您說什麼呢？”鄧錫侯的聲音充滿了茫然和震驚，“朱豪兄弟不是在水峪口……已經……”
“還在裝蒜？！”閻錫山怒氣上湧：“我剛剛接到黃季寬的電報！朱豪現在就在乏驢嶺，擔任你麾下122師的師長！親自指揮作戰！你敢說你不知道？！”
“什麼？！”鄧錫侯失聲驚呼，語氣中的震驚不似作偽，“朱豪兄弟……還活著？在122師當師長？這……這怎麼可能？！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閻錫山聽著鄧錫侯的反應，眉頭微皺。
難道……鄧錫侯真的不知情？
“你真不知道？”閻錫山將信將疑。
“總司令！千真萬確！錫侯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鄧錫侯急忙辯解，“朱豪兄弟殉國的消息傳來，我們川軍上下都悲痛萬分！他若是還活著，我怎麼可能瞞著你？又怎麼會瞞著遠在武城的劉長官？”
“那他怎麼會成了122師的師長？！”閻錫山追問。
鄧錫侯也是一頭霧水：“這……我也不知道啊！總司令，您容我問問！我馬上問問！搞清楚了，立刻向您彙報！”
閻錫山沉默片刻，冷聲道：“好！我等你消息。”
掛斷電話，閻錫山臉色依舊難看。
而電話另一頭，鄧錫侯放下電話，臉上同樣寫滿了震驚和疑惑。
朱豪沒死？還在122師當師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立刻想到了一個人——第41軍軍長，孫震！
122師之前就是劃歸在孫震的41軍序列裡的！王銘章也是孫震的老部下！
如果說有人知道內情，那一定是孫震！
鄧錫侯立刻拿起電話，接通了孫震的指揮部。
“給我接孫震！馬上！”
電話接通。
“慰公！我問你！朱豪！朱豪是不是還活著？！”鄧錫侯開門見山，語氣急促。
電話那頭的孫震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傳來有些遲疑的聲音：“是呀，您不知道嗎？”
“老子咋可會知道？”鄧錫侯氣不打一處來，“你個龜兒子！這麼大的事情，為啥子不給老子彙報？！啊？！朱豪活過來了，還在122師當師長，你把老子蒙在鼓裡！你想乾啥子？！”
孫震連忙解釋：“總司令，您息怒，您聽我解釋！”
“之前我帶著41軍的弟兄們在陽泉下車，朱豪兄弟找上門來，我當時一聽，我也不敢相信。”
“後來他確二八實是沒死，就是受了重傷，想喊我們拉他一把。”
“我就自作主張，喊他先乾一哈122師的師長。”
“結果後來戰事繁忙，部隊整編調動，我……我就把這事給忘了……”孫震的聲音越說越小。
“忘了？！”鄧錫侯氣得差點把電話捏碎，“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一句忘了就完了？！你知不知道，剛才閆百川那個老狐狸打電話來興師問罪！差點以為是老子故意瞞著他！”
孫震呐呐道：“總司令……我……我錯了……”
鄧錫侯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他想起黃季寬電報裡提到的，日軍重兵圍困乏驢嶺。
“孫震！你聽我命令！”鄧錫侯語氣變得無比嚴肅。
“是！總座請指示！”
“你現在立刻！馬上！放棄正太路的作戰任務！帶著你的41軍，全軍轉向！火速趕往乏驢嶺！”
“啥子？！”孫震大吃一驚，“總座！正太路這邊也吃緊啊！我們要是撤了，防線……”
“管不了那麼多了！”鄧錫侯打斷他，聲音斬釘截鐵，“閆百川那個狗日的！要錢不給錢！要槍不給槍！要子彈沒子彈！還處處給咱們川軍穿小鞋！”
“現在朱豪兄弟被圍在乏驢嶺，122師和17師加起來不到兩千殘兵，鬼子卻調集了一萬多人去打！老子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嗎？！”
“他娘的！這仗，老子不按他的規矩來了！”
“你立刻去救人！把122師給老子囫圇個兒地救出來！天塌下來，有老子給你頂著！”
鄧錫侯的話，如同重錘敲在孫震心上。
他感受到了總司令的決心和憤怒。
是啊，他們川軍千裡迢迢出川抗日，不是來給閻錫山當炮灰的！
“是！總座！”孫震的聲音也變得激動起來，“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帶部隊出發！就算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把朱豪兄弟和122師的弟兄們救出來！”
掛斷電話，孫震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他立刻走出指揮部，對著傳令兵吼道：“傳我命令！第41軍所屬各部！立刻停止當前作戰任務！全軍集結，目標——乏驢嶺！火速增援122師！不得有誤！”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駐守在正太路沿線的川軍第41軍，如同沉睡的猛虎被喚醒，開始緊急集結，調轉方向，朝著那個危機四伏，卻又牽動著無數人心的地名——乏驢嶺，全速開進！
……
第二集團軍總司令部。
孫連仲，這位第二集團軍的總司令，正眉頭緊鎖地看著地圖。娘子關的戰局，時刻牽動著他的心。
“報告總司令！”一名參謀拿著一份電報，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打破了指揮部的寧靜。
“念！”孫連仲頭也沒抬，目光依舊停留在地圖上娘子關一帶。
參謀立正，用清晰的聲音念道：“發給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孫將軍：舊關已克。然，乏驢嶺戰況危急，日軍第20師團主力正向該地集結，意圖圍殲我122師及17師殘部。據可靠情報及破譯日軍電文確認，指揮乏驢嶺作戰者，為原川軍91軍軍長朱豪！此人並未殉國，現任我部122師師長。請總司令速示！”
電報的最後一句是黃季寬加上去的，詢問總司令的意見。
“什麼？！”孫連仲猛地抬起頭，一把奪過參謀手中的電報，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