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時間。
華北方麵軍,日軍前線指揮部。
氣氛同樣壓抑。
東條陰雞臉色鐵青,手裡緊緊攥著一份電報。
電報的內容,與閆百川收到的那份大同小異。
鬆本聯隊、結城聯隊,在進攻水峪口時,遭遇支那軍第九十一軍殊死抵抗。
激戰過後,水峪口被占領,但兩個聯隊幾乎被打殘。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
鬆本洋一大佐,玉碎!
結城結弦大佐,玉碎!
兩個聯隊長,帝國精心培養的優秀指揮官,竟然在同一場戰鬥中陣亡!
而且,根據後續零星收集到的情報,他們很可能是死於同一個支那軍官之手!
那個九十一軍的軍長,朱豪!
“八嘎呀路!”
東條英機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來。
“廢物!一群廢物!”
“兩個聯隊!六千多皇軍勇士!竟然被區區五千裝備落後的支那軍隊,打成這個樣子!”
“鬆本!結城!帝國的恥辱!”
他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青筋暴起。
旁邊的參謀長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他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戰前,誰能想到一個川軍的雜牌軍,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戰鬥力?
誰能想到,那個看起來土裡土氣的軍閥朱豪,竟然是個如此可怕的對手?
連斬兩名大佐聯隊長……這簡直是皇軍進入華北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那個朱豪……那個九十一軍……”東條陰雞咬牙切齒。
“他們真的……一個人都沒剩下?”
參謀長澀聲道:“哈依!根據目前的情報,支那九十一軍……確實已經全員玉碎。水峪口陣地……我們的人上去看過,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找不到一個活著的支那士兵。”
東條陰雞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全員玉碎……
雖然是敵人,但這種戰鬥意誌,還是讓他感到一絲心驚和……感慨。
支那人,並非都是懦夫。
這個朱豪,是個可怕的對手。
可惜……他已經死了。
連同他那支同樣瘋狂的軍隊,一起化為了灰燼。
“命令!”東條陰雞重新睜開眼,眼神冰冷。
“第一,立刻從後方抽調部隊,補充鬆本和結城聯隊的損失!”
“第二,嚴密封鎖消息!此戰詳情,絕不能外泄,以免影響軍心士氣!”
“第三,給我徹查!那個朱豪,到底是什麼來頭!他怎麼會有如此戰力?他手下的部隊,為何如此悍不畏死?!”
“哈依!”參謀長猛地低頭。
東條陰雞看著地圖上水峪口的位置,眼神陰鷙。
雖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水峪口終究是拿下了。
雁門關的側翼已經被打開。
隻是,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了。
大到讓他感到肉痛。
兩個整編的精銳聯隊啊!
就這麼沒了!
他怎麼可能不肉疼?
他仿佛已經看到,大本營那幫家夥質問的嘴臉了。
……
與此同時。
八路某前線指揮所。
昏暗的油燈下,幾位指揮員圍著一張簡陋的地圖,神色凝重。
一份同樣來自水峪口方向的情報,擺在桌子中央。
“九十一軍……全軍覆沒……”
一位戴著眼鏡的指揮員,聲音低沉地念著情報內容。
“日軍鬆本、結城兩個聯隊,也基本被打垮,聯隊長被當場擊斃……”
指揮所內一片寂靜。
隻有油燈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好慘烈的一仗!”良久,一位身材高大的指揮員歎了口氣,一拳砸在桌沿。
“這個朱豪,是條漢子!九十一軍,都是好樣的!”
雖然立場不同,甚至之前可能還有摩擦。
但在共同的敵人麵前,這種以身殉國的壯舉,足以贏得所有人的尊重。
“可惜了……”另一位指揮員扼腕道,“我們的部隊,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如果能早到半天,哪怕幾個小時,或許……就能接應他們一下……”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深深的遺憾和懊悔。
他們派出的增援部隊,在趕到水峪口附近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隻看到一片狼藉的戰場,和數不清的屍體。
以及日軍正在打掃戰場、收攏殘兵的景象。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增援部隊隻能暫時後撤,將情報送了回來。
“是啊,太可惜了。”戴眼鏡的指揮員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個朱豪,之前一直以為他隻是個舊軍閥,沒想到……骨頭這麼硬!”
“能把鬼子兩個精銳聯隊拉著同歸於儘,這份戰績,不簡單啊!”
“這說明,隻要決心抗日,就算是舊軍隊,也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通知下去,”最初發言的高大指揮員站起身,目光掃過地圖。
“將九十一軍水峪口血戰殉國的事跡,通報全軍。”
“讓同誌們都看一看,川軍是怎麼打鬼子的!”
“另外,密切關注日軍動向。他們在水峪口損失慘重,短時間內,進攻勢頭必然受挫。”
“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戰鬥的光芒。
九十一軍的犧牲,不能白費!
他們用生命換來的短暫喘息,八路必須抓住!
夜色,籠罩著這片飽受戰火蹂躪的土地。
水峪口,這個雁門關周邊的一個小小的不知名的關口,注定要名揚於世。
而那個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刻的身影,注定要被這場戰爭所銘記。
隻是,此刻,在遠離喧囂和硝煙的某個角落。
那個本該“殉國”的身影,卻在一片寂靜中,被一個瘦弱的女子,艱難地背負著,一步步走在晉省蜿蜒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