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段德俊似乎是實在聽不下去,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怒道,“羅雷,你未免太狂悖了!”
“你知道這件事,牽扯著多大的利害乾係嗎?”
“一邊是當朝宰相楊相國,另一邊是陛下剛剛封賞的衛國公,忠烈秦家的唯一後人。”
“這兩撥人的鬥法,也是你一個小小的捕頭能夠插手的?!”
段德俊這番破口大罵,使得羅雷有些愣住,神情變得複雜些許,冷冷道,“段府尹,朝中高官相互鬥法,確實與我一個小小捕頭沒關係。”
“但是,這兩場刺殺都是發生在我們京兆府,而且是連續兩夜發生。”
“我身為京兆府的首席捕頭,自然是難辭其咎!”
“放屁!”
段德俊罵道,“羅雷,你也太狂妄了!”
“告訴你,因為你的自大,害老子不得不親手斬了曹德鴻這個跟隨我多年的得力乾將。”
“若是我們京兆府再繼續牽扯其中,隻會讓我受到更大的牽連!”
“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派任何去亂查,隻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若是再敢提刺客之事,我便要你好看!”
聽聞此話,羅雷陷入沉默,眼中流露出一絲冷意。
“段府尹,曹德鴻勾結外人,放刺客潛入大牢行刺,本就罪該萬死。”
“這種吃裡扒外的無能之輩,你竟然視作心腹,究竟是受了他多少好處?”
“你……將你說什麼?!”
段德俊再次臉色一變,猛然站起身來。
“羅雷,你要造反嗎?”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給誰當差?!”
“我是在給京兆府的百姓,給朝廷的王法當差。”
羅雷冷聲道,“段府尹,你平日裡收人賄賂,斷些冤假錯案,我雖從來未曾提起,但是早就看不過眼。”
“今日你這番話,更是令我感到作嘔。”
“我羅雷即便陷入草莽,也羞於你這般人為伍。”
“這京兆府捕頭之位,閣下還是另尋高明吧。”
說著,羅雷直接摘掉頭上的官帽,砰的一聲重重砸在段德俊麵前的桌案上。
這一掌下去,直接將堅硬的實木桌子給拍碎開來,斷成兩半。
嚇得段德俊臉色慘白,撲通一聲癱坐在地,連話都說不清。
“你……你……”
羅雷卻頭也不回,麵無表情轉身便走。
剛要走出府門,突然想到什麼,淡淡道,“對了,段府尹,再告訴你一句話。”
“潛入牢中行刺的那個刺客絕不尋常,背後一定牽扯著更醜陋的黑暗。”
“我羅雷即便不做京兆府的捕頭,隻以一個平民百姓的身份,也一定要儘我所能,將此事徹查到底。”
“隻要能查明真相,不論牽扯到多大的官員,得罪多少人,我都在所不惜!”
……
早朝結束後,群臣便各自回到本部衙署理政。
晌午時分,秦川才姍姍來遲,乘著轎子來到了都察院。
走進都察院內,大部分正在辦公的官吏都立刻站起身來,畢恭畢敬道,“見過秦禦史!”
“諸位,不必客氣。”
秦川微笑著點了點頭,不緊不慢走進都察院內。
來到坐在正中間,身著一品官袍的中年男子麵前,微微頷首,畢恭畢敬道,“下官秦川,見過韓尚書。”
韓山秉點了點頭,笑道,“秦大人,今日是你第一日走馬上任,怎麼就遲誤了一個時辰?”
秦川歉意笑道,“韓尚書,抱歉。”
“下官昨夜徹夜練武,疲憊不堪,今早便貪睡了會兒。”
“沒想到秦禦史還要練武的習慣,真是值得本官學習啊。”
韓山秉點了點頭,淡笑道,“不過往後,還是要調整好時間才行。”
“你應該也知道,按照大乾律法,凡四品以上官員,都必須每日參加早朝,向陛下彙報公務。”
“你現如今已是四品禦史,算是我們都察院的第三把手。”
“雖然陛下器重你,即便你不參加早朝,也會寬仁於你。”
“但我們身為臣子,理應恪守朝廷的規矩和律法,你說對否。”
“韓尚書所言極是,下官受教。”
秦川點了點頭,鄭重道,“請韓尚書放心,明日早朝,下官絕不會遲誤!”
“好,好。”
韓山秉樂嗬嗬點了點頭,“你的工位,本官已命人給你收拾好。”
“咱們都察院的工作不算複雜,等本官親自帶你兩三日,你便輕車熟路了。”
“多謝韓尚書。”
秦川和韓山秉寒暄了一陣,便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然而,整整一天下來,他都有些百無聊賴。
韓山秉說得不錯,都察院的工作,確實比較清閒。
至於其中的原因,秦川也非常清楚。
都察院的職務,就是糾彈朝中的貪官汙吏,貪贓枉法的地方官員,以及橫行霸道的驕兵悍將。
說白了,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負責參人。
如果朝中有兩黨競爭的話,那麼都察院一定是最炙手可熱的位置。
兩撥人馬各不相讓,你參我來我參你,真真假假,真偽難辨,隻要想挖的話,怎麼都能挖出一點不乾淨的底子出來。
但是,自從自己的父親秦擎蒼死後,現如今朝廷的官員班子,幾乎就成了楊文忠的一言堂。
但凡想要在朝中立足,必須先找楊文忠拜碼頭。
楊文忠對你滿意,你才能在朝中站穩腳跟,然後在徐圖升官發財。
長久以往,導致現如今,滿朝四品以上的官員,幾乎九成都是楊文忠的黨羽。
大家都是一個陣營的,自然不會互相參本窩裡鬥。
他們都察院,自然也就成了一個虛設的閒差。
整整一天下來,這些官員們都隻是有說有笑地喝茶聊天,要麼就是下棋打磨時間,仿佛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秦川實在閒得無聊,便直接趴在桌子上補起覺來。
直到傍晚時分,他才韓山秉吵醒。
“秦禦史,醒醒。”
秦川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
一看門外,已經是日落殘陽,夕陽西下的時分。
其他的官吏基本上都已經走得乾乾淨淨,隻剩下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