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泊禹的思緒好似已經被風箏線拉走了,耳邊已經聽不到孟笙和呂秋玲的聲音了。
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他現在該怎麼辦?
該怎麼處理寧微微肚子裡的孩子?
那團亂麻,把他的心越纏越緊。
孟笙和呂秋玲說話間,餘光注意到他身體僵硬緊繃的異樣,而鏡片下那雙桃花眼裡的眸光輕微跳動著,裡頭氤氳了她捕捉不到也看不透的東西。
但有一點她很清楚。
商泊禹已經開始衡量寧微微肚子裡的孩子了。
孟笙好像忽然明白了,他更愛他自己,而對她和寧微微的感情,都不夠純粹,也都是可以反複衡量的。
他的自私,在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詮釋。
也是可笑,她竟然花了將近七年的時間才看清這個人。
真悲哀啊。
她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抬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出聲道,“阿姨說微微在住院,我們上去看看她吧。”
商泊禹的思緒被她的動作和聲音拉回了神。
他望著她的臉,怔然一瞬,心臟忽然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了一下,但麵色依舊保持鎮定如常。
輕聲說,“要不等檢查完了再去?你今天的產檢不能耽誤。”
孟笙笑道,“沒事,我們最後去也沒關係,等會任阿姨會給我發消息的,況且現在排隊的人這麼多,等排到你了,還不知道要多久,
不如等人少些了再來取號。主要是我有點不放心微微,呂阿姨說微微懷孕了,現在在醫院養胎,我得上去看看才行。”
養胎……
寧微微這是想把孩子生下了。
商泊禹微微蹙眉,暗暗緊了下拳頭。
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他抿了抿唇,既然如此,上去看看也行,正好也能了解了解情況。
而且,有他在,寧微微應該不敢主動和笙笙說些不該說的話。
飛快思忖完,他點了點頭,和她們一塊往後麵的住院部走,進了電梯,一路抵達17樓的婦產科病房區。
寧微微的病房雖然不是,但也是一間中上等的單人病房。
裡麵的東西都挺齊全的,無視那些醫療產品,倒真像一個小型的單身公寓。
寧微微身上穿著粉白色的病號服,躺在病床上,眼神有些空洞,氣色也不是很好。
她的樣貌和氣質本來就屬於嬌柔那一掛的,這會在一些打擊下,更顯孱弱憔悴。
在聽到開門聲時,她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眉頭死死擰著。
短短兩三天的功夫,她因為保胎和流產的事情和母親吵過無數次了。
心裡那條防線已經有了裂痕,情緒崩潰的她一整晚一整晚都睡不著。
現在一看到母親,就會覺得煩,覺得胸悶氣短,覺得痛苦和絕望。
她一點也不想看到她。
她不懂,在醫生已經告知她打掉孩子,以後再難懷孕的情況下,母親還是堅持讓她把孩子打掉。
那麼不留情麵,那麼決絕。
她現在的世界好像隻剩下一片灰暗,什麼光亮和希望都沒有了。
如同一個抽走脊椎的提線木偶,突然癱軟在命運的戲台上。
她的人生都毀了。
而她的親生母親便是其中一個儈子手。
呂秋玲一走進來,就對上她陰沉的目光,頓時愣了下。
她沒看錯,裡麵有恨意。
這樣的眼神,從昨天就有了,她以為是錯覺,但這會看得很清楚。
呂秋玲也很手足無措,作為母親,她有必要將她拉回正道上,不能再讓微微一錯再錯下去了。
她緩了緩心神,狠心略過了寧微微眼底溢出的恨,笑著說,“微微,你看,誰來了……”
寧微微眼底的陰狠頓時煙消雲散,怔了怔,剛掠過一抹詫異,在看到孟笙身後的男人時,又立馬換上一份驚喜,眼眶一酸,淚水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她抖了抖唇,想喊商泊禹的名字,乾澀的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這個角度,孟笙能看到她的視線是聚焦在身後的人身上。
也看出她淚眼婆娑的眸子裡充滿了傷心,難過,絕望,傾訴,可憐,委屈,驚喜,還有一種終於等到你的洶湧情緒。
怎麼,懷個孕,在她麵前演都不想演了?
還是說,已經徹底無視她了?
孟笙不著痕跡地扯了下唇角。
但她不能無視啊。
她麵上立刻揚起心疼和擔憂的神色,快步走到床沿邊,擋住她的視線,柔聲開口,“微微,彆哭,我來了。”
寧微微眼簾裡映著一張漂亮濃顏的臉,喉嚨一哽,淚水也有點掉不出來了。
暗暗咬牙。
恨不得動手將孟笙推開,撲進日思夜想的人懷裡。
可僅存的那絲理智拉住了她,隻能哽咽道,“你……你終於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特彆,特彆想你。”
孟笙擰了下眉。
從她話裡聽出幾分異樣。
這是借她故意說給商泊禹聽的?
她在心裡冷嗤一聲,
也故意板著一張臉,訓斥起來,“我聽阿姨說,你都住院兩天了,還有懷孕,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說,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怎麼?你難不成真的和我生了隔閡了?那我可真要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