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安,你有病吧?”
“跟我結婚,嶽父那邊我會托人照料。”
不得不說,陸淮安這句話打動蘇晚棠了。
雖然她懷疑蘇知臣的死或許跟宋婉瑩有關,提前做了準備,但是萬一不是呢?
見蘇晚棠臉上出現遲疑,陸淮安就知道他賭對了。
她不是那種為了獨善其身而撇清生養關係父母恩情的女人。
蘇晚棠紅唇張開,在陸淮安鬆了半口氣的目光中,大喊道:“叔叔!”
她喊得又快又大聲,陸淮安根本來不及再次堵住蘇晚棠的嘴,就聽到一嗓子含著怒氣的咆哮。
嗬
他看錯了,她就是那種沒良心的惡女人。
“陸淮安!”
下一秒,陸遠揚就出現蘇晚棠的視線中。
他先對著蘇晚棠安撫道:“棠棠,你彆怕,叔叔在這,這混小子不敢欺負你。”
“嗯。”
蘇晚棠乖順點頭。
陸淮安:裝模作樣。
接著,陸遠揚橫著眉看向陸淮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你剛剛怎麼跟我保證的?你就是這麼辦事的?”
“欺負女子,陸淮安你也是能耐了!”
陸淮安眼皮抬了抬:“你吵到爺爺休息了。”
陸遠揚:“”
“彆想著揍我,爺爺會揍你。”
“逆子。”
“爺爺嫌棄你不中用,把你趕出了來?”
見陸遠揚節節吃癟,蘇晚棠眼眸閃了閃,搭出台階。
“叔叔,陸爺爺估計等久了,我們先進屋?”
他爹確實急著見人,都把他趕出來。
“還是棠棠懂事。”
“我們彆搭理那臭小子,走,進屋,叔叔帶你去見你陸爺爺。”
“好。”
身後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
“讓讓,擋道了。”
“陸淮安!”
陸淮安沒鳥陸遠揚,側步一跨,繞過腿短的二人,大步走進陸震天的房間。
緊接著,傳來陸淮安驚悸的一嗓。
“爺爺!”
陸遠揚心跟著猛地一揪:“爸!”
他加快步伐進屋,蘇晚棠也緊隨其後。
屋內,陸震天像個張牙舞爪的螃蟹,打著石膏的腳懸在空中,身子由於重心不穩左右搖晃著。
八目相對。
尤其還有蘇晚棠這個晚輩在,陸震天老臉有些掛不住。
原就搖搖欲墜的身軀,因這一分神,立馬朝一邊倒去。
“爸!”
“陸爺爺!”
幸好,陸淮安離得近,把人接住,才避免了陸震天這一把老骨頭又經曆二次創傷。
陸淮安把人抱到床上,一雙幽深的黑眸把陸震天盯得心底發虛。
“磨磨唧唧,要不是你們那麼慢,我能會坐不住急著下床?”
“急什麼?人又不會跑。”
陸震天扯著半邊身子,一巴掌拍到陸淮安胳膊上。
“混小子,你那是什麼語氣?”
“爸,你彆生氣。”見陸震天火氣上來,陸遠揚眉頭皺得夾死個蒼蠅,他趕忙上前,“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混小子向來如此。”
“還有你?”
“怎麼當政委的?屁股後麵的人沒了,也不知道?哪天小日子就把你砰一槍崩了。”
陸震天大拇指和食指成九十度,比劃出一個手槍雛形,配上那生動的口吻,蘇晚棠被逗笑。
突兀的笑聲,瞬間打破祖孫三人之間的箭弩拔張。
六道目光齊齊落在蘇晚棠身上。
蘇晚棠上前,笑意盈盈道:“陸爺爺你好,爺爺在世的時候,常跟我提起你。”
陸淮安‘嘖’了一聲,引得陸震天不滿,又砸了他一拳。
他轉頭對蘇晚棠笑得一臉慈愛:“晚棠丫頭,你爺爺怎麼說我的?”
“爺爺說,陸爺爺哪哪都好,就一點不好。”
“哪兒?”
“不愛惜身體。”
陸遠揚眼睛驟然一亮,跟著搭腔:“爸,你看,兒子讓你看醫生,吃藥治病,你還不樂意。”
陸震天瞪了陸遠揚一眼。
看見醫院,他都煩。
哪哪都是白的,還飄著一股毒水味,那是治病?那是上斷頭台,準備去見閻王。
但陸震天知道,他確實撐不了多久。
之前,他拆雷時,腦子炸進去個一指甲蓋的彈片。
雖然他僥幸大難不死,但這麼些年,那彈片在他腦袋蛄蛹了好幾下,那白大褂醫生是這麼說的,反正什麼亂七八糟的,陸震天也沒聽都懂,但有一句他聽懂了。
他這樣的情況,說不定哪天就傻了。
陸家因他這個老首長風光,但是一旦他倒下,牆倒眾人推,陸家會如何,誰能說得清楚?
尤其是現在風聲這麼緊。
陸震天歎了一口氣:“晚棠丫頭,要是你爺爺在就好了。”
“陸爺爺,爺爺不在了,我在,蘇氏醫館還在。”
陸震天一愣。
“大言不慚。”陸淮安忽地開口。
蘇爺爺在15年前就去世了,就算留有傳承,就算蘇晚棠天賦異稟,一個人撐起一個醫館,癡人說夢。
“陸爺爺,你看他!”
“閉嘴!”
蘇晚棠見陸淮安吃癟,勾了勾唇,繼續道。
“爺爺他老人家,可叮囑我好好學習醫術,以後有機會,替他多來看看你。”
“不知道爺爺信不信得過我,讓我幫你把脈,調理一下身子。”
“晚棠丫頭,給。”
陸震天笑嗬嗬地遞出手腕。
但他心底卻是陸淮安一樣的想法。
蘇文昌那樣的神醫,可遇,不可求。
過了一會兒,蘇晚棠收手。
她埋怨道:“陸爺爺可沒有遵循醫囑好好養身體,身上暗傷數不勝數,在這樣下去,難免影響壽數。”
陸遠揚心跟著一緊,忙追問道:“棠棠,你可有法子調理?”
陸淮安冷哼:“徒有虛名。”
壽數重要,可爺爺神誌的清醒,同樣要緊。
陸震天撐著身子,給了陸淮安幾拳。
“就你嘴欠?”
“其他倒是不難,就一有一處,傷在腦子”
此刻一出,三人眼神立馬變了。
蘇晚棠默默將三人的反應記在心底,繼續道:“有點難度,以我目前的能力,隻能控製,不能根治。”
“棠棠,你爺爺腦子裡的情況,你能具體說說嗎?”陸遠揚聲音激動到發顫。
“陸爺爺,腦子裡應該有東西。”
“什麼?”陸遠揚追問。
“這個我把不出來。”蘇晚棠搖搖頭,“但我猜測應該是彈片或者尖刺一類的物件,而且,應該存在了數十年,如今,壓迫到腦內神經,隨時可能會中風。”
“中風?”陸震天笑著開口,但一雙渾濁的老眼暗藏精光,“醫生說,我會傻。”
“陸爺爺看的是西醫吧?”
見陸震天沒否認,蘇晚棠笑笑。
“西醫從國外傳進國內,在處理外傷上,比中醫更迅速更便捷,但又與中醫不同,西醫主張哪壞切哪,而腦袋,國內,應該沒人敢給爺爺開刀,而中醫不同,中醫注重由內調理。”
“或許,在西醫看來,失去自理能力,都是傻子的表現,但中醫不同,傻也有不一樣的傻法,有是中風導致的口歪鼻斜不能言,又是高燒不斷致使癡傻”
“不一樣的症狀,針法、藥方也不同。”
“針?”陸震天驚喜道:“晚棠丫頭學會了老蘇頭的‘十三針’?”
蘇晚棠撒了個小謊。
“我三歲就跟著爺爺拿針。”
這話算是變相承認了陸震天的話。
“好好好。”
“陸爺爺。”
陸震天‘哈哈’的大笑聲,隨著蘇晚棠一根金針紮下去,立馬消音。
“你現在不適合大喜大悲。”
陸淮安和陸遠揚也被蘇晚棠這一手震驚住。
但沒人比陸震天這個當事人更驚駭,他很高興,但是就是笑不起來。
青出於藍勝於藍。
“晚棠丫頭,淮安娶了你,真是我們老陸家祖墳冒青煙。”
“棠棠,你以後這混小子膽敢欺負你,儘管給叔叔說。”
蘇晚棠似笑非笑地看了陸淮安一眼,陸淮安莫名有股不好的預感。
“陸爺爺,我是來退婚的。”
“啥?”
被針紮著的陸震天連憤怒的震驚都是平淡的,像是在照著書本念書。
“淮安哥哥。”
陸淮安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喜歡我,說我不如狗屎好看。”
“老子的槍呢?看老子不崩了他這破嘴。”
“陸爺爺,我是帶著誠心來結婚的,也願意嫁給淮安哥哥,但是——”
“我同意結婚。”
“之前,是我不對,我道歉。”
蘇晚棠慢了半拍出口的話,就被陸淮安兩句打亂陣腳。
她看向陸淮安,卻迎上他戲謔黑眸。
蘇晚棠勾唇一笑,見招拆招。
“但現在我不願嫁了。”
“陸爺爺,雖然我做不了您的孫女婿,但是我能當您孫女。”
陸震天:那怎麼行?他都差給老蘇頭跪下,才求來個孫媳婦,而且,當初老蘇頭還有個條件,除非蘇家主動找上來,否則他不能提及這門婚事。
眼看好不容易有戲,要什麼孫女?雖然他沒孫女,但他可以有太孫女。
陸遠揚:那怎麼能一樣?閨女要嫁給彆人家,兒媳是自家的!
於是,之後的畫麵就是陸震天和陸遠揚父子倆勸蘇晚棠一句,揍陸淮安一下。
“陸爺爺”
“叫爺爺!”
“爺爺、叔叔,我還是不能嫁給陸淮安。”
“我沒安全感,他長得又凶,我怕他揍我,我還怕有人喜歡他,像今天一樣堵門,我更怕我這樣的成分,影響他仕途,到時候”
“他敢打你,我揍他的他下不了床!”
“敢亂搞,逐出家門!”
“仕途?一個大男人連媳婦都護不住,不如回家種地!”
聽著這些話,蘇晚棠心裡樂開花,麵上卻不顯。
結婚,利益榮辱與共,最為穩妥。
就算陸家不管她爸,隻要她是陸家媳,陸家就脫開不了。
而且,她要被上麵看見,身後除了清白的身份,更要有靠山,才能不淪為爭鬥犧牲品。
中醫,在這個時代,是不被主流認可的。
至於,劉翠翠口中的白月光?為了爸爸的安危,她可以與陸淮安協議結婚一年。
一年,夠她想法子救出爸爸。
但這事,她不能被陸淮安牽著走,主動權一定在她手裡。
“可”蘇晚棠目露為難,“淮安哥哥是一個大男人,日後若是隨軍,爺爺叔叔也管不住他,若是若是有個證明,他或許顧忌些?”
陸淮安:“”
他算是瞧出來了。
這火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