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
自從他發現自己能從這破神像上汲取所謂的“香火值”後，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高的數值。
隨著他意識的輕輕一動，一個隻有他自己能看見的、半透明的湛藍色麵板悄然浮現在眼前。
最上方是醒目的【香火值：480】。
下麵則是一些可兌換的選項，大多是些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法術或物品，比如【清潔術】、【驅蟲咒】、【微光術】，以及他目前唯一兌換過的【基礎辟邪符篆（可儲存三道）】。
他記得很清楚，之前三個月，陸陸續續來的流民，磕頭最虔誠的，最多也就給過3點香火值，大部分人都是吝嗇的1點，甚至有些人隻是敷衍了事，連1點都沒有。
這零零總總加起來，也不過堪堪湊夠了470點。
為了在這荒郊野嶺的破廟裡活下去，夜裡不被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叼走，他咬牙用掉了大部分香火值，換了三道【基礎辟邪符篆】藏在身上，又學了個沒什麼大用的【清潔術】來打理個人衛生。
他能模糊地感覺到，香火值的多少，似乎與參拜者的“心誠”程度，或者說……
參拜者本身蘊含的某種“能量”有關。
那些流民，大多心思雜亂，隻求一碗粥果腹，自然貢獻不了多少。
可眼前這個女人……僅僅是隨意一拜，竟然就直接貢獻了10點！
這女人，絕對不簡單！
陳凡不動聲色地關閉了麵板，看向鐘離燕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
她已經端著碗，走到一邊，小口卻快速地喝著粥，姿態依然優雅，隻是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出她確實餓壞了。
很快，流民們都吃飽喝足，對著神像又拜了拜，三三兩兩地離開了破廟，消失在夜色中。
隻有鐘離燕，將空碗放在一邊，走到了陳凡麵前。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她問道，目光落向陳凡放在一旁的畫具。
陳凡點了點頭，收拾好煮粥的鍋碗，然後重新點燃了廟裡那盞昏暗的油燈，又從角落裡搬出畫架和畫布。
“坐吧。”
他指了指神像前的一塊還算乾淨的石墩。
鐘離燕依言坐下。
油燈的光芒搖曳，將她的身影投在斑駁的牆壁上。
陳凡細細打量著她，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確實很漂亮，不是那種柔弱的美，而是一種帶著英氣的、棱角分明的美。
特彆是那雙眼睛，清亮而銳利，仿佛能看透人心。更讓陳凡在意的是，他隱隱感覺到，這女人身上似乎縈繞著一種特殊的氣息，像是……修行者的氣息？
雖然很微弱，若有若無，但絕非普通人。
他不再多想，拿起畫筆，開始落筆。
鐘離燕的要求確實很高，不僅要畫出她的容貌，更要求畫出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韻”。
陳凡隻能憑借自己多年的繪畫功底和對她氣質的捕捉，反複修改，力求完美。
直到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在地平線，廟外蟲鳴漸起，陳凡才終於放下了畫筆。
“好了。”
他舒了口氣，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
鐘離燕立刻起身走了過來，湊近畫布。
油燈下，畫中的女子青衣卓立，眉眼間的英氣與清冷都被捕捉得淋漓儘致。
“嗯，”鐘離燕仔細看了許久，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畫得很好，我很滿意。”
她看向陳凡：“多少錢？”
“之前說了，你拜了神，這畫就算送你了。”
陳凡擺了擺手，開始收拾畫具，“不過……”
他看了一眼廟外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沉聲道：“天色這麼晚了，外麵可不太平。這荒郊野嶺的，邪祟橫行，我勸你還是在這裡將就一晚吧。”
他指了指那尊火神像：“彆看它破，但確實有些門道，能驅邪避凶。待在廟裡，至少能保個平安。”
“當然，前提是……你覺得我這個人，不比外麵的邪祟更危險。”
鐘離燕聞言，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她將視線從畫上移開，看向陳凡，眼神裡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自信，甚至可以說是傲氣。
“一般的遊魂野鬼，還近不了我的身。至於不入流的陰物，或是剛剛凝聚實體的邪祟……”
她輕輕哼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絲不屑，“隻要不是達到‘邪魅’級彆的，恐怕還奈何不了我。”
她上下打量了陳凡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威脅程度，最後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至於你……恐怕更不行！”
陳凡心中一動。
邪魅級？這女人竟然對邪祟的等級如此清楚？而且口氣這麼大？
他忽然想起白天市集上那些捕快對她的隱隱敬畏。
“你是……”陳凡試探著問道。
鐘離燕似乎並不打算隱瞞，或者說，在她看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她淡淡地說道：“我乃鎮邪司，巡城校尉，鐘離燕。”
鎮邪司！
陳凡瞳孔微微一縮。
難怪！
鎮邪司是朝廷設立的專門負責處理各種詭異邪祟事件的機構，裡麵的人，據說個個身懷異術，手段不凡。
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是鎮邪司的人！
而且聽她的口氣，實力似乎還不弱。
“原來是鐘校尉，失敬了。”
陳凡拱了拱手，心裡卻泛起了嘀咕。
鎮邪司的人跑到這荒郊野嶺的破廟來找他畫畫？
還餓得要討粥喝？這事怎麼想都透著古怪。
不過，既然對方是鎮邪司的人，那安全方麵應該確實不需要他擔心了。
“既然鐘校尉藝高人膽大，那我就不多留了。”
陳凡說道，“我送你到廟門口吧。”
“有勞。”鐘離燕點了點頭，小心地將畫卷好。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破廟門口走去。
陳凡推開吱呀作響的破舊木門，一股陰冷的夜風立刻灌了進來。
兩人的腳步同時頓住，目光齊齊望向遠處山路的方向。
隻見遠處的黑暗中，霧氣繚繞，一片朦朧。
但借著微弱的月光，隱約可以看到一隊詭異的影子，正緩緩地朝著這邊移動。
那是一隊……狼頭人身的怪物！
隊伍中間，四個高大的狼頭人抬著一個簡陋的木製祭壇，祭壇上，赫然綁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女孩穿著不合身的紅衣，麵容在霧氣中若隱若現，表情木然，眼神空洞。
隊伍的最前方，引路的卻不是狼頭人，而是一個身穿鮮紅嫁衣的女人。
她皮膚白得嚇人，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雙腳根本沒有邁動，整個人就像是在霧氣上平移滑動一般，悄無聲息，卻速度不慢。
“童祭……”
鐘離燕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這些邪祟，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竟然敢在永安城附近行此惡事！”
陳凡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那女人身上散發出的陰邪氣息，遠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險！
“彆衝動！”
陳凡低聲喝道，拉了鐘離燕一把，“為首那個紅衣女人，絕對不是普通的邪祟！那氣息……恐怕已經達到了‘邪魅’級！甚至可能更高！”
邪祟的等級，由低到高，大致分為遊怨級、陰物級、邪魅級、血煞級、地縛級、天災級……據說之上還有更恐怖的存在。每個大等級又分九個小級彆。
不過，那種級彆的終究是少數。
大多是些不成氣候的遊怨級小鬼，厲害點的也不過是陰物級。
但這紅衣女人，絕對是邪魅級打底！
鐘離燕甩開陳凡的手，盯著那漸漸靠近的隊伍：“邪祟害人，尤其還是用活生生的女童獻祭！我身為鎮邪司校尉，豈能坐視不理！”
陳凡心中一緊，暗道不好。
他看向祭壇上的女孩，那女孩的表情依舊木然，沒有絲毫恐懼或掙紮。
“一個邪魅級的邪祟，竟然隻是負責引路和護送……”
陳凡的聲音帶著一絲乾澀。
“那真正需要這女童的‘大人物’，實力至少也是‘血煞級’！能讓血煞級的邪祟看上的祭品，這小女孩……恐怕也不是一般人！”
他試圖勸阻：“鐘校尉，我知道你的職責所在，但這遠超我們能處理的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沒必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鐘離燕已經動了。
青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閃電，瞬間衝出了破廟的庇護範圍，朝著那隊詭異的送親隊伍直撲而去！
“喂！”陳凡傻眼了。
他這破廟的神像確實能驅邪避凶，但也僅限於邪祟“路過”或者“不慎靠近”的情況。
如果主動招惹，尤其是招惹這種明顯等階極高的邪祟隊伍，他毫不懷疑，彆說庇護了，恐怕自己這賴以生存的破神像，下一秒就要被對方拆了！
這女人，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