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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燈節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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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四人從連雲閣出來,便沿街尋了一家看著尚可的客棧落腳。

“一人一間,四間上房!”小剛一邁進門,便豪氣喊道。

“再來些酒菜,葷素搭配。”小吳緊隨其後,熟門熟路地補了一句。

櫃台後的老板娘頭也不抬,熟練吩咐夥計:“四間上房,四份酒菜——”

“我和這位姑娘不飲酒。”一道清潤平穩的聲音忽然響起。

聲音不大,卻清亮得很,帶著一種少年獨有的清潤乾淨,仿佛溪流初融,山雪初化。

老板娘下意識抬頭看去——隻一眼,便怔住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的少年,麵容尚稚,卻眉目如畫,俊美非常,仿佛以山水濯洗、月華勾勒。

尤其那雙眼瞳,清澈明亮,宛若夜空映星光,又似藏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沉靜——讓人一望之下,竟莫名心生敬意。

她一時間竟忘了轉頭,隻怔怔地看著,竟有些恍惚。

而於巧巧察覺她目光不善,輕輕一側身,擋在秋辭鏡身前,笑意淡淡地望著老板娘。

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他是我弟弟,彆盯得太久,小心嚇跑了客人。

老板娘這才一激靈,回過神來,訕訕笑了笑,忙不迭招呼道:“幾位裡邊請,熱水、酒菜很快就送到!”

她目送幾人上樓,心中卻還忍不住回想那個少年——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怎的生得像是從畫裡走出來似的?

上樓途中,小吳低聲嘀咕了一句:“嘖,小鏡子的臉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老惹人盯著看……”

小剛嘿嘿笑:“你以為呢,長這麼張臉,不成天才都說不過去吧。”

他沒有接話,隻是神色平靜地望著客棧窗外漸暗的天色,清風吹過發絲,恍如落筆未儘的畫卷。

四人酒足飯飽後,便各自回房洗漱。今日趕了整整一日車程,幾人皆有些疲倦,洗漱之後困意上湧,倒頭便睡。

秋辭鏡也好不了多少,年僅九歲,雖心誌沉穩、修行不輟,身體終究還是個孩童,疲累難免。

他坐在床邊,將今日所得從納戒中取出,打算稍作整理後再歇息。

就在這時,那枚黑檀盒子卻微微一震,竟泛起一層淡淡的瑩綠光輝,柔和卻攝人心魄。

秋辭鏡神情一怔,原本壓在眼皮下的倦意被拂袖拭去,瞬間清醒。

他低頭凝視那盒子,指尖緩緩摩挲過檀木溫潤的表麵。

一種奇異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如涓涓細流般滑入經絡,像是有某種存在正在蘇醒。

他不由自主地打開了盒蓋。

下一瞬,他瞪大了眼睛——那原本其貌不揚、宛若破磚殘石的黃色石塊,此刻竟閃耀起刺眼的金芒!

金光熾盛,直衝眉心,石塊表麵的坑窪也在金芒照耀下緩緩蠕動、修複,仿佛自我重塑般,一點點恢複成某種原始而神秘的模樣。

秋辭鏡漆黑的瞳孔被金芒倒映,竟在悄然間生變。他眼中的平靜被一點點吞噬,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金輝。

雙眸仿佛被神火點燃,金色光焰流轉其中,璀璨卻淩厲。

若此刻有人對視那雙眼睛,便會驚駭地發現:那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

那是神明在審判眾生,那是天地在睥睨世人。

一股難以言明的威勢從少年身上悄然逸散,哪怕沒有任何靈力波動。

卻足以讓普通人在此刻本能地心生恐懼、寒毛倒豎,仿佛站在命運麵前接受宣判。

少年此時眼中的一切,漸漸變得恍惚起來。

一道道黑線在眼前浮現、扭曲。

四周不再是那間溫暖的客棧房間。

天地仿佛在那一瞬間翻轉重塑。

秋辭鏡眨了眨眼,再睜開時,眼前不再是熟悉的客棧房間,而是一片浩渺無垠的漫天黃沙。

天穹昏暗,風沙呼嘯而來,沙粒如針,刮得人臉生疼。

大地蒼黃乾裂,腳下似乎是一整片龜裂的遺骨戰場,每走一步,都有古老回音震響。

狂風中,隱隱傳來低沉而古老的號角聲,似從歲月深處吹來,像是喚醒某種早已沉眠的力量。

就在這黃沙儘頭,他卻看到一抹不合時宜的湛藍,那是海,一片浩瀚深遠的海,

靜靜橫臥在天邊與沙海的交界處。它並不近,甚至像是被永遠困在時光之外。

但那片蔚藍卻清澈得刺目,在這片死寂與燥熱之地中,宛若神跡。

秋辭鏡怔怔望著那片海,心中忽然浮現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裝著石頭的黑檀盒子早已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秋辭鏡怔怔地低頭望去,卻赫然發現自己的雙手,竟已徹底變樣!

那是兩隻猙獰的利爪,森然如鐵,泛著幽冷的寒光,每一根爪刃之上,皆布滿蒼古如符的裂痕,似封印的枷鎖,又像是天地賜予的神紋。

他喉嚨乾澀,想要開口,卻發現聲音如被風沙吞噬,發不出半點。

忽然——

天際驟然亮起一道金光。

一道如同星隕天雷般的破空之聲驟然炸響!那聲音沉重而古老,如同天鼓擂響,震徹九霄!

下一瞬,一對遮天蔽日的翅膀,自極遠方橫越山河而來——眨眼之間,便已降臨於他的麵前!

那是一頭龐然至極的巨獸!

形似鷹隼,軀體卻如山如嶽;

金剛鐵喙高高翹起,仿佛能碎裂乾坤;

兩根閃爍琉璃神輝的長角,從頭頂直貫蒼穹;

中央懸著一顆光華內斂、卻似能破界穿空的寶珠,正輕顫發光,如星辰心跳。

它的雙眼金焰熾盛,宛如日月輪轉,每一次睜合之間,便似山海翻騰,天地震徹。

那對展開的翅膀更是駭人——

每一根翎羽如同淬煉數萬年的銅鐵利刃,羽間縫隙流轉著灼灼熱沙,落下時化作一場熾熱之雨,砸得天旋地轉、黃沙倒卷!

它沒有言語,卻低頭俯瞰著秋辭鏡,神情中帶著一種蒼古、高遠、威嚴——仿佛……在等待某種回應。

而那一刻,秋辭鏡隻覺心臟猛地一跳,胸口隱隱作痛,一道熾熱的力量仿佛從他體內的深處炸裂開來,沿著經絡席卷全身!

“秋辭鏡”忍不住出聲道:“叔叔,我走不動了……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巢穴?”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倏地一怔。

這聲音……不是他的!

那是一道頗為沉重的嗓音,甚至還帶著些微的沙啞與倦意,與他自己的音色截然不同。

“這……”他下意識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他根本無法開口!

明明意識清醒,卻仿佛被困在某個身軀中,隻能任由四周發生的一切如潮水般裹挾而來。

他的感知被束縛著,他的動作不受控製,像是……正以另一個身份,在經曆一段早已注定的回憶。

四周的黃沙依舊翻滾,天色沉沉,一道巨大的羽翼投下漫天陰影。

那熟悉又遙遠的神禽之影,正從高空緩緩落下,而“秋辭鏡”——或者說,那副他暫時棲居於其中的身體。

正站在金羽鋪地的山嶺之巔,背後是一座殘破卻依稀可見巢穴輪廓的崖台。

“你已經不能再停留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楚與決絕,從他身前那道偉岸身影口中傳出。

那是一位男子,身披金色長羽,眼神悲慟卻堅定。

他背對著他,天生就長著一對略顯收斂的金翅,額前殘留一道似被撕裂過的傷痕,整個人散發著凜冽的氣息。

秋辭鏡無法看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體內流轉的某種熟悉氣息——仿佛……與他自己血脈深處某條沉睡的“線”,悄然連接

然而無法開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繼續向前滑落。

“記住。”

“向南走,越過這座山,躲進天淵深處。”

“不要回頭。”

金羽男子緩緩轉身,眼中滿是不舍,卻終究沒伸出手。

下一瞬,風沙驟卷,一道金焰雷鳴從遠空劈下,仿佛某種追蹤而來的神罰。

少年被猛地震飛,天地顛倒的一瞬,他隱約看到,那巍峨如山的身影,正張開雙翼迎著那道滅世焰光,背影蒼涼而悲壯。

眼中光澤漸漸暗淡,沉沉的落下眼簾。

窗外的陽光穿透窗欞斜灑在他身上,他緩緩睜開眼,瞳孔中殘餘的一縷金芒正悄然褪去。

秋辭鏡在冰冷的木地板上睡了一整夜,此時頓感一陣渾身酸痛。

他支撐著身體坐起,卻發覺自己的右手緊緊攥著那塊黃色的石頭,指節泛白,仿佛生怕它會在夢醒時分憑空消失。

低頭望著掌中那顆隻有半個拳頭大小的“破石”,他腦海中浮現出昨夜那如夢似幻的一幕幕。

漫天黃沙、巍峨巨禽、遠方湛藍的海……那到底是自己的夢?還是……某個人的記憶?

愣了一瞬,才意識到已是正午時分。剛欲起身,門外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小鏡子——”是小剛,語氣半是無奈半是關心,“這都到正午了,你怎麼還沒起來?我給你從街上帶了點吃食,可香了,熱著呢。”

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傳來紙袋裡油紙的沙沙聲。

秋辭鏡揉了揉額角,低聲一笑:“來了,彆敲了,小心吵到彆人。”

他將石頭收入納戒後推門而出,門外的小剛正拎著個油紙包,熱氣撲麵,一股獨特的香味混著芝麻與醬香撲鼻而來。

小剛咧嘴道:“還以為你昨晚修煉入魔了呢,結果一覺睡到天上掛日頭。

我給你帶了點江陵城的地道吃食,都是你沒吃過的。”小剛揚了揚手中的包袱,神秘兮兮地笑著。

他一邊說,一邊麻利地打開油紙,露出一排色澤金黃的醬香糍粑餅。

外皮微焦,裡頭軟糯,糯米裡還夾著碎肉和香菇,淋著一層特製的陳釀醬汁,香味撲鼻。

“這可是江陵老街巷子裡才有的糍粑餅,聽說還是以前宮裡的做法流傳下來的。”

小剛邊說邊又從懷裡掏出一小袋,“還有這個,醉花釀豆腐,甜裡帶鹹,口感嫩得像水一樣,一咬還有花香。”

秋辭鏡看著眼前這些小吃,眼眸露出一絲笑意:“你倒是會挑。”

小剛哈哈一笑:“那當然,你剛哥我可立誌要當江陵的大吃家,哪家鋪子好吃我閉著眼都能走去。”

秋辭鏡接過熱食,輕聲道謝,心中一陣溫熱,他雖然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卻喜歡這種被人主動關心的感覺。

於巧巧趕來說道:“今日是江陵一年一度的花燈節,晚上會在河畔放花燈,我們要不再留一晚再走吧?”

小剛一聽,眼睛都亮了,連忙點頭附和:“對對!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剛好趕上節日,怎麼也得遊玩一番再回去啊。”

說著他低頭瞥了眼自己一身皺巴巴的衣袍,嫌棄地拉了拉袖子:

“不過……我這身打扮穿去也太邋遢了。聽說每年花燈節都有不少漂亮姑娘出來賞燈,我可不能就這麼嚇人家一跳。”

秋辭鏡聽得好笑,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那待會我們去街上給你挑身像樣的衣裳吧,反正九桓樓那邊給了賠償,正好能派上用場。”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於巧巧,語氣輕緩:“巧巧姐你也彆省了,挑身漂亮點的,算我請客。”

於巧巧一愣,隨即笑靨如花:“哎呦,咱家小鏡果然是越長越會疼人了,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小剛也咧嘴一笑:“那今晚我就穿得英俊瀟灑,去河畔豔壓群芳!”

三人相視而笑,窗外陽光正好,節日的氣息已在街巷之間悄然升騰。

秋辭鏡看著他們笑鬨了一陣,忽然想起什麼,抬眸問道:“對了,吳哥呢?他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嗎?”

小剛撓了撓頭,說道:“哦,他一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去打聽點事,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不過八成是跑去找那個藥鋪姑娘了吧。”

於巧巧在旁打趣笑道:“你還好意思說人家,小吳好歹是真心的,你倒是見個姑娘就想豔壓群芳。”

小剛嘿嘿一笑:“那不一樣,小吳是奔著終身大事去的,我這就圖個節日氣氛熱鬨熱鬨嘛。”

秋辭鏡輕輕一笑:“他心裡一直記掛著那個姐姐,也挺難得。”

說話間,陽光灑落在幾人的衣袍上,窗外隱隱已傳來街頭花燈裝飾的喧鬨聲,一股熱鬨的節日氣氛漸漸浮現出來。

於巧巧提議道:“我們挑完衣裳後順便給小吳也帶一份吧,免得他回來見我們都換上新衣,心裡不舒服。”

“行。”秋辭鏡頷首點頭,“都算我的。”

小剛一拍大腿:“有小鏡子你這句話,今天非得穿得比五大家族的公子還風光不可!”

兩人等秋辭鏡吃完飯後,便一起說笑著出了客棧。

街頭早已熱鬨非凡,紅燈高掛,香鋪、糖攤、錦衣布莊林立,孩童們提著兔子燈滿街跑動,彩綢和花燈在風中輕輕飄搖。

秋辭鏡眼神在街邊流轉,忽地停住腳步,看著一家裝飾雅致的衣坊:“就這家吧,看起來布料不錯。”

夥計原本正靠在櫃台邊打著嗬欠,瞧見三人進門,目光本能地掃了一眼。

隻見那女子穿得花裡胡哨,裙擺還是前幾年過季的款式,氣質雖俏皮,卻難掩一股市井氣息。

那高個青年更不必說,衣袍皺巴巴的,褲腳還沾著泥點,活像是才從鄉野地頭鑽出來,臉上雖帶著笑,卻透著一股憨傻。

夥計眼神裡掠過一絲不屑,嘴角抽了抽,剛想扭頭回去不搭理,卻忽地一怔。

他看到了秋辭鏡。

少年靜靜站在兩人之後,一身粗布麻衣,洗得發白,樣式更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

可那人卻如清風般立在燈影之中,神色平靜,氣質如蓮,仿佛世間喧囂都與他無關。

那一瞬,夥計心中竟莫名升起一股敬畏之意。

可轉念一想,若真是富貴公子,又怎會穿得如此寒酸?這世道,越是窮酸越愛裝腔作勢。

於是他壓下那點莫名的震懾感,語氣裡多了幾分敷衍和傲慢,笑也不笑地問了一句:“三位是來買布料,還是……看看熱鬨?”

於巧巧熱情地湊了上去:“當然是來買衣裳的,最好快些做出來,今晚上穿。”

夥計聞言幾乎笑出了聲,嘴上卻還是虛偽地道:“今晚上就穿?三位莫非不知道,我這錦羅齋在江陵城還是有些名氣的,來定製的,最少也得三天起。”

小剛這時也走了過來,打量著店中掛著的一件墨藍錦袍,小聲嘀咕:“這不就是件衣裳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夥計眼神一冷,正想發作,卻被一聲溫和的聲音打斷。

“若是現成的,能改尺寸就行,我們不挑樣式,也不講究排場。”秋辭鏡開口了。

他語調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從容。

夥計下意識點頭,正要敷衍幾句,卻聽那少年淡淡補上一句:

“當然,若是覺得我們配不上這錦羅齋的衣服,那也無妨,我這還有九桓樓的賠償,換一家便是。”

“九桓樓的賠償?”

夥計一驚,再抬眼仔細打量這少年,終於注意到他眉眼間那股淡漠卻沉穩的氣質,頓時一身冷汗。

他在江陵見多了紈絝,也見多了真正有身份的世家之人,那種氣場裝不出來——他麵前這位少年,絕非尋常人。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夥計連忙堆起笑臉,聲音都恭敬了幾分,“幾位請稍等,我馬上為您找幾套適合今晚花燈節的上等衣袍,尺碼合身的立刻可穿,若需修改,也能趕在傍晚前送到。”

秋辭鏡點了點頭,臉色始終平靜無波,仿佛方才那一幕從未發生。

小剛心裡感歎不已:“小鏡子這氣場,不得不服。”

於巧巧則悄悄朝秋辭鏡豎了個大拇指。

三人終於順利選好了衣物,夥計也從最初的冷淡變得殷勤百倍,甚至親自送三人到門口。

還附送了一枚花燈節特製的流蘇錦飾,連聲道:“祝幾位今晚花燈順意,喜運連連。”

離開衣坊後,幾人沿著江陵主街一路往南,朝“雲濟堂”藥鋪的方向走去。

正午的陽光照在古樸的石板路上,街道兩旁已掛起一盞盞色彩斑斕的花燈。

商販的吆喝聲、人群的笑語交織成一幅熱鬨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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