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林傾月道,“即便你現在是隻貓,可你的靈魂是人,也沒有泯滅人性。所以,外表如何隻是一葉障目而已。我能看到你身上有很濃的功德金光,還有……帝王氣運。”
帝王氣運在東方宴的身上也有,隻不過很淡,遠沒有這隻貓來得濃鬱。
林傾月肯定地道:“你應是出身皇族,且為嫡係。”
那一瞬間,在林傾月含笑的眸光裡,他有種被看穿一切的窘迫感。
但既然被看穿了,他索性也沒什麼好藏著噎著了。
隻見狸花貓人立而起,向著林傾月鄭重地作揖:“東方起感謝小姐救命之恩!”
東方起!
果然是他!
大齊當朝太子,聖上唯一的兒子。
一年前,微服出巡遭逢意外,生死不明。
齊帝對太子的情況諱莫如深,坊間傳聞太子已故,也有傳聞隻是病重。
直到半年前,聖上著召八王來京,委以重任。外界更是坐實了太子遭逢不測,儲君即將易主的傳聞。
想不到,太子東方起居然變成了……一隻狸花貓。
林傾月看著眼前那隻渾身毛色黯淡無光,頭上纏著繃帶,卻還人模人樣鄭重行禮的貓——屬實滑稽。
就在這時,門外忽有丫鬟來報:“王妃,玄鏡司謝守正求見,要見嗎?”
王妃?
狸花貓兩條後腿沒站穩,一頭從榻上栽倒下來。
他顧不得疼痛,翻身站起,滿臉警惕:“你是王妃?哪個王爺的王妃?”
昨晚他傷得太重意識昏沉,因此也沒有看見東方宴。
此刻腦子裡已經迅速將八大王爺的名號都過了個遍,可無論是哪一個,若是發現自己太子的身份,必然會除之而後快。
畢竟隻有太子死透了,那些王爺們才有資格上桌吃飯。
“讓謝守正前廳等著。”林傾月對門外的人吩咐了一聲後,隻淡淡地看了貓一眼,就開門出去了。
貓墊著貓步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左右環視,隻見這一方小院幽靜而卻略顯偏僻。既沒有守衛,也沒有丫頭。
不論從哪裡角度看,都不像正經王妃應有的規格。
他抬起眼眸,望著前方快要走遠的身影,很快下定了決心,邁開四條腿,飛快地跟了上去。
“你為何跟著我?不怕我害你了?”
“你若害我,也不會等到現在。先前是我失態,抱歉。”
“嗬……”
此時,東方宴不在府,謝守正貿然登門,王府總管本要謝客。
林傾月的丫頭過來吩咐:“王妃請謝大人前廳會晤。”
管家還在猶豫,想要派人去請示王爺,謝守正卻已厚著臉皮擠了進來:
“本官求見王妃,王爺不在也無妨,勞煩總管大人讓讓。”
到前廳等了一小會兒,林傾月就來了。
謝守正出入過不少高門大戶,見識過不少誥命夫人們的儀駕。
可沒有一個似林傾月這樣,位居高位,身邊卻隻有一個小丫鬟,簡直連商賈人家都不如。
哦不對,她還有一隻貓。
謝守正的視線下移,落在那隻狸花貓的身上。
那貓非常消瘦,連背部的脊骨都隱約可見,毛色晦暗,貓頭上還纏著一圈繃帶。
明明已經這樣慘了,可那雙大而圓潤的貓眼卻晶瑩透亮,格外有神。
他在看貓,貓也在看他。
沒有尋常貓的膽小怯懦,卻反而帶著一種俾睨的氣勢。猶如高位者,看手下奴仆時的神態。
甚至讓人生出,想要給那貓磕一個的錯覺。
謝守正都不由得奇怪:本官為什麼會對一隻貓產生這種……荒唐至極的想法?
林傾月坐下後見管家還沒走的意思,不由得質問:“趙安,王爺會客時你也是這般監視著?”
趙總管正想說,為了王妃的安全和清譽,奴才必須要隨侍左右。
可不等他說話,就聽林傾月冷喝一聲:“滾下去。”
趙總管心頭一驚,忙弓腰退下。
走到廳外時,他還覺得奇怪:我怎麼被唬住了?不都說王妃乃是鄉下之女,沒見過什麼世麵嗎?可剛才那個攝人心魂的氣場,又是怎麼來的?
謝守正不再看貓,斂正神色向林傾月行了個禮:“王妃果然好手段,嫁入王府沒幾日就將上上下下治理得井井有條。”
林傾月淡聲道:“有話直說,不必浪費時間。”
謝守正道:“長寧侯府出了怪事。侯府大公子,也就是王妃您的哥哥,昨夜徹夜未歸。今日一早,被人發現在街頭瘋瘋癲癲,逢人求打。此事,王妃可知?”
林傾月挑眉輕笑:“是嗎?竟不知我那兄長,還有這種受虐的傾向。倒是叫謝大人見笑了。”
謝守正開門見山地問:“這事,王妃您真不知道嗎?”
林傾月搖頭:“不知。”
謝守正道:“聽聞昨日王妃回門,接著侯府二小姐口舌生瘡,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沒多久,侯府公子也跟著出事。王妃不覺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嗎?”
“朱門之內,齷齪勾當多了,誰知道報應什麼時候就來了呢?至於我……”
林傾月沒心沒肺地笑著,“不過恰逢其會罷了。”
謝守正道:“好個恰逢其會!晉王妃,明人不說暗話。下官今日已去您娘家查看過令兄的情況,他確實是邪祟上身。”
“本官隻想知道,這邪祟和您是否有關?又或者是如清安郡主事件一樣,受了您的推波助瀾才有機會鬨事?”
“京城乃是天子腳下,下官雖然道行微薄,但也不能眼看著魑魅魍魎鬨事,而無動於衷!”
他說的義正言辭,可林傾月卻語氣輕蔑:“我若要鬨事,就不會在這裡聽你廢話了。”
謝守正又道:“聽聞王妃和家人不睦,互相之間若隻是普通齟齬吵鬨,本官自然不會多管。可侯府二小姐的口舌生瘡、大公子的邪祟上身,明顯超出了常規。身為玄鏡司的鑒邪使,本官……”
“侯府二小姐怎麼了?”伴著一道清冷的質問聲,東方宴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那身絳紫色的官袍上,還浸染著夜色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