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盛枳起床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初盈昨天一宿沒睡,這會兒還沒醒。
她輕手輕腳地換完了衣服,去了外麵的公共洗手間洗漱。
刷牙時還不忘看了看手機,收到了一堆拜年消息。
她挑了一些回複,發現謝予臣沒給她發消息,便放下手機,專心洗漱。
從衛生間出來時,喻女士已經精心打扮了一番,準備出門。
“媽媽今天有事,廚房裡有午飯。出去玩記得多穿點兒,早點回來。”
盛枳點點頭。
她對喻家那邊的親人也沒什麼印象,也不想浪費過多的時間與精力去社交些不相乾的人。
喻女士似乎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一直將她單獨放在錦湖嘉苑這邊。
她有時候樂觀地想著,這何嘗不是一種“金絲雀文學”。
她懶洋洋地往廚房走去,給自己盛了碗小米粥後,又從蒸屜裡拿了個包子,坐在餐桌上,邊看手機邊吃著。
盛明傑給她發了筆轉賬。
她裝作沒看見。
屏幕上方彈出一條新消息,是盛奶奶的。
她思忖片刻,給老人家打了個視頻通話。
那邊磨磨蹭蹭了很久才接起來,老人家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顫。
或許是年紀大了,連聲音也有些含糊不清:“枳枳……”
“奶奶,是我,祝您新年快樂。”
盛枳擠出一個笑容。
盛奶奶也跟著笑:“枳枳,過年怎麼不回來給奶奶拜年啊。”
盛枳動了動唇,剛想找個借口,就聽見盛奶奶又自顧自說了一句,“還是不要回來了,免得那個畜生又欺負你。”
盛枳笑容發酸:“奶奶,你最近過的好不好啊?”
“奶奶挺好的,你呢,你媽對你好嗎?”
盛枳點頭。
下一秒,她手機屏幕裡的人陡然換成了盛明傑。
“盛枳,大過節的,有空回來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彆老待在你媽那裡。”非常理所當然的語氣。
盛枳剛醞釀起來的那點兒感動頓時煙消雲散。
她冷笑:“還是不了吧,萬一喻女士再給你打成傻子怎麼辦?”
盛明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她說的是國慶自己被喻安荷那瘋女人打了的事兒。
他皺眉:“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刻薄?都是跟著那個女人學壞了。”
“你回盛家來,我給你聯係了個國外的醫生……”
盛枳毫不吝嗇地衝他翻了個白眼,然後二話不說撂了視頻。
似乎覺得不夠解氣,想了想,她又重新點進盛明傑的微信,把剛剛那筆轉賬領取了,然後把他微信拉黑。
做完這一切,她心情好了不少,喝完最後一口小米粥後,把碗筷丟進洗碗機裡。
出來後,依舊沒收到謝予臣的消息。
她覺得有些奇怪,給對麵撥了個電話。
第一回居然沒打通,她不死心地又打了一個。
這回倒是接了。
“喂?”
謝予臣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濃濃的倦意,“枳枳?”
盛枳察覺不對,試探道:“你還沒起床嗎?”
“剛睡醒,賴床呢。”
“你是不是感冒了?”盛枳問。
謝予臣:“好像有一點。”
“你在家嗎?我來找你。”
盛枳說著放下抱枕,就要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在爺爺家,你確定要來?”
某人即便是生病了,嘴上依舊沒個正形兒,話裡甚至帶了些惡劣的笑意。但是又因為生病,聽起來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
盛枳又坐下去了。
“那你好好休息……”
“這就不來了啊?”他拖腔帶調的。
“少嬉皮笑臉的,我沒跟你開玩笑。”盛枳語氣嚴肅。
“好吧好吧,知道你關心我了。”謝予臣稍稍正色,“我很快就好了,到時候來找你。”
“嗯。”
盛枳還是不大高興,又囑咐了他兩句,才掛了電話。
……
謝予臣的話像是個什麼fg一樣,他這一病,好幾天都不見好轉。
就連喻女士因為工作,提前將盛枳帶回乾寧那天,兩人也都沒能見上一麵。
盛枳未說完的話,也一拖再拖。
年初四,謝予臣被迫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
最後得到的結果是季節性流感,又掛了兩瓶水。
臨走前忽然想起來謝允傾過年要值班,於是帶著謝老爺子的囑托順路過去慰問一下。
剛進門,就發現謝允傾整個人被淹沒在了文件堆裡。
他半倚在門框邊,落井下石道:“這是乾什麼?在知識的海洋遨遊?”
謝允傾抬頭,見來人是他,毫不吝嗇地給了他個白眼:“這麼會說風涼話,你是被自己凍生病的吧?”
說話時,她手上整理文件的動作也沒停。
謝予臣慢悠悠走進去,隨手抽了張旁邊的凳子坐下:“爺爺讓我喊你今晚回家吃飯。”
“知道了。”
領導忽然送來一堆本來年前就應該整理歸檔的病例表,偏偏那會兒趕上節假日,一下就拖到了現在。
枯燥的工作讓謝允傾心裡煩的不行,要命的是她又剛好有空。
桌上都快亂成一鍋粥了,還有不聽話的文件掉在了地上,裡麵的紙悉數散落在謝予臣腳邊。
謝予臣彎腰替她撿起來。
像是陷入循環一般,起身的瞬間,他又一次,被同一個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我不是說過不要侵犯病人隱私……”
同樣的強調,隻是這一回謝允傾的聲音逐漸弱了下來,視線跟著落在謝予臣手上的那張病例表上。
是除夕前,盛枳來醫院複查的病例報告。
病症那一欄依舊寫著:胃癌晚期。
謝允傾觀察著謝予臣的神情,疑惑道:“你不知道?”
事實上,早在謝予臣的朋友圈第一次出現盛枳的照片時,她就認出了這個女生。
也想過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但被周乘風勸住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
“沒準兒弟弟早就知道了呢,你再說一遍豈不是往傷口上撒鹽?”
“人家小情侶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再加上她和謝予臣平時就不常聯係,更沒什麼見麵的機會,很快謝允傾就將這事兒放下了。
現在看來簡直是大錯特錯。
屁的自己解決。
謝予臣這樣子明顯是不知情啊!
謝予臣心前所未有地茫然,呆愣扭頭看她:
“什麼意思啊姐?你早就知道?”
謝允傾一時語塞,組織了半天的語言:
“她確實來我們科檢查過好幾次,錯不了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她應該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要不你們還是……”
後麵的話來不及說完,謝予臣已經跑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