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道青影倏然掠下,快得仿佛憑空閃現。
來人一襲灰袍,袖袍翻飛間隱有劍氣流轉,雖未出劍,周身卻似有無形鋒芒,迫得長白雙梟不由自主連退三步。
李進、陳柚認出來人,頓時喜出望外。
不是獨孤求敗,又會是誰?
大俠總算趕上了!
刁天和麵色驟變,厲聲道:“你是何人?”
獨孤求敗緩緩抬頭,月光映照下,隻見他麵容冷峻,眉目如劍,一雙眸子深邃如淵,不起半分波瀾。
他並未答話,隻是微微抬手——
錚!
一聲清越劍鳴驟然響徹夜空,竟似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辨不清源頭。
刁仁材手中彎刀猛地一顫,竟似被無形之力牽引,幾乎脫手而出!
“劍氣無形……”刁天和瞳孔驟縮,嗓音發顫:“你……你是劍魔獨孤求敗?”
灰衣人依舊不語,隻是向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踏下,整座樹林驟然寂靜,連風聲都似被生生斬斷。
長白雙梟隻覺一股浩瀚劍意撲麵而來,如山嶽傾覆,避無可避!
‘轟’的一聲,二人臉上的麵具齊齊崩碎,露出兩張驚駭欲絕的猥瑣麵孔。
不遠處那幾名金兵哪懂得其中利害。方才被李進一陣嘲諷,若非長白雙梟是自家將軍座上客,早就衝上來將李進剁成肉醬了。
此時看到又冒出個人來,雙梟竟如此忌憚,隻當是南人天性怯弱。在虯髯大漢的吆喝下,七八個金兵頓時如狼似虎地撲來。
獨孤求敗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袖袍輕拂。
唰——
一道無形劍氣橫掃而出,衝在最前的三個金兵身形猛然僵住。
他們瞪大雙眼,喉間緩緩浮現一道血線,隨後‘撲通’倒地。
餘下的金兵還未反應過來,便覺手中兵刃突然劇烈震顫,竟似活物般掙脫掌控,淩空飛旋!
鏘鏘鏘——
數把彎刀在半空中交錯碰撞,火花迸濺間,竟自行組成一道刀網,將剩餘金兵儘數籠罩!
慘叫聲此起彼伏,血花在月色下綻放。
待刀光散去,地上已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屍首。那些彎刀整齊地插在主人屍體身旁,刀柄猶自顫動不息。
李進看得瞠目結舌。
“以氣禦劍,萬物為兵,這……這他娘的還是武俠麼?”
“逃——”
刁天和狂吼一聲,轉身便欲遁走。
然而,他身形剛動,便覺脖頸一涼。
月光下,一縷發絲緩緩飄落。
獨孤求敗依舊站在原地,仿佛從未出手。
隻是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未出鞘的鬆木古劍。
劍隻是淡然揮出,便有一抹寒芒乍現即隱。
“再動,斷的便不是頭發了。”
他說話時語氣平淡,就像在討論明天的天氣。
可就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長白雙梟像被點了穴道一般,連呼吸都屏住了。
雙梟保持著轉身欲逃的姿勢,額頭上的冷汗‘啪嗒’一聲滴在落葉上。
刁天和顫聲道:“劍魔前輩,小的隻是路過,未做傷天害理之事……”
話音未落,他忽然暴起,拽過兀自發呆的陳柚,五指如鉤扣向陳柚咽喉!
“彆動,否則,這小姑娘就沒命了!”
陳柚哪見過這等場景,縱然她有心堅強,雙腿仍舊不由發軟。
李進見狀,頓時驚掉了下巴。
完犢子啦,老婆被人挾持了!
這壓根就不在計劃範圍內的情景,怎麼忽然就崩壞到這種地步!
丫丫個呸的!
不及多想,李進挺刀上前:“放了她,換我來!”
“哼!你當我兄弟二人是傻子麼?”
刁天和語氣更冷:“獨孤前輩,咱們無冤無仇。隻要放我兄弟二人離開,小的必保這姑娘平安,如何?”
李進滿頭大汗:“前輩,休聽他胡言……”
誰料獨孤求敗卻是微微抬手:“好!”
這一個字,不僅讓李進如遭雷擊,連長白雙梟都愣住了。
刁仁材最先反應過來,拽著刁天和的衣袖就往林子裡退:“大哥,快走!”
李進剛要追去,卻被一股無形氣勁攔住。
獨孤求敗負手而立:“你方才說要保護那姑娘?”
李進被這他目光一照,頓時覺得渾身發涼:“是……可他們……”
“黃天蕩戰事吃緊,金人此番儘遣高手。要找到他們老巢,總得有人帶路。”
“那也不能拿我家妹子作餌!她……”
獨孤求敗不等李進說完,突然抬手一揮。
一道烏光破空而出,挾著風雷之勢貫入青石。
咚——
漆黑的劍身沒入青石三尺有餘,激蕩的劍氣卷起滿地落葉,在二人之間形成一團旋渦。
“此劍重九九八十一斤,你且試試。”
玄鐵重劍?
不是,大哥,有點同情心好不好?未來老婆被人抓了,你還讓我學亞瑟?
可眼下形勢緊迫,求人救命,總得按照彆人的思路走。
李進隻得咬牙握住劍柄,手臂青筋暴起,卻連半分都未能撼動。
獨孤求敗微微搖頭:“內力虛浮,筋骨鬆散。”
他忽然並指如劍,在李進周身大穴連點九下。
每指落下,都似有千鈞之力貫體而入,李進隻覺得經脈中如有熔岩奔湧,痛得幾欲昏厥。
“運勁如抽絲,發力似崩雷。感受這運勁法門。”
獨孤求敗最後一指點在李進眉心:“三個時辰內,若你能拔出此劍,可至南浦渡尋我。”
言畢,人已化作一道青虹衝天而起。
“那姑娘你不必擔心,我獨孤求敗要保的人,十殿閻羅也帶不走。”
獨孤求敗來時一陣風,去時一陣風,唯獨留下李進在風中淩亂。
眼下的劇情,說是朝著自由落體的方向發展,一點也不為過。
就是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啪’的一聲,摔成肉糜。
如果陳柚有個閃失,丟工作是小,這輩子也甭活了。
可現在他能夠依仗的,隻有信任獨孤求敗。
拔劍,我拔個鬼哦。
正煩得焦頭爛額,忽聽‘嗷’的一聲慘叫。
嗨,差點把老爺子給忘了。
卻說老爺子迷糊地醒來,不見李進、陳柚,便掀開車簾尋找。
這一看不要緊,隻見林子裡橫七豎八躺著數具屍體,嚇得他不禁驚呼出聲。
李進小跑過去扶住老爺子。
老爺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這是怎麼回事?柚丫頭呢?”
李進心知隱瞞不住,隻得照實說了:“老爺子您先彆急,陳小姐暫時沒事,獨孤求敗前輩去救她了。”
“獨孤求敗?”
老爺子臉色大變,皺紋都繃緊了:“他來了?為什麼你們不喊我?人呐?去在哪了?”
“追著歹人往東南方向去了!”
“這……”
李進將剛才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老爺子抬手就給了他一個結實的爆栗,指節敲在腦門上的聲音格外清脆。
“你呀!我要給你差評……”
【來自老爺子的憤怒+1】
李進哪裡管得著充能的事,捂著腦袋委屈道:“老爺子,這事的確是我辦得不妥,要殺要剮等救回陳小姐後再說!”
“等等!”
老爺子忽然想起什麼,警惕看了眼李進:“你們該不會是詐騙團夥吧,故意演這出戲,實際上把我外孫女拐跑了?”
李進差點氣笑了!
這腦回路真夠清奇的。
“我們正規大企業,怎會……哦,對了,玄鐵重劍!”
李進將老爺子抱上四輪小車,推到獨孤求敗留下的玄鐵重劍前。
老爺子渾身一震,枯瘦的手指顫巍巍地撫上劍身,那虔誠的模樣仿佛在觸碰什麼稀世珍寶。
當觸到那冰涼厚重的劍脊時,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果然是玄鐵重劍,我居然親眼見到了這柄寶劍。咦,這是……”
老爺子從劍墩上撿起一片白楊枯葉,葉脈間題著兩行蠅頭小楷。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九淺一深,方得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