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連接始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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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悟深吸一口氣:“在細孔處的始垣,我還看見了麋罔幼崽。”

家族成員全部發出質疑:“麋罔幼崽?你確定嗎?”

易悟大聲道:“我確定。而且還有牙鯊,零,頹舌,和吸脂蟲的幼崽。他們從始垣上的薄膜洞穴中爬出,走回屬於自己的族群。而那些族群接納了他們。”

一位較老的家族成員站了出來:“所有麋罔都是我們由自己孕育。如果你這番話是真的,那麼,那些哺育了自己孩子的父母該怎麼說?”

易悟毫不畏懼,抬頭和整個家族對視:“我絕不撒謊。”

另一個家族成員也發聲了:“易悟不太可能自己編出這麼多東西,保險起見,我們應該調查。”

“說不定,跟這次的疾病有關係。”

聽到這裡,大部分家族成員全部讚同,隻有少部分年邁麋罔覺得易悟的話不可信。於是,家族遣人去詢問剛生產完的麋罔,易悟自然也去。

夏溯,傑克,安咎,和宿羅全都等在門外,看到易悟從會議室走出,問道。

“怎麼樣?”

易悟疲憊不已,他感覺他的耳朵要和眼睛一起粘上了。

“他們決定派人去調查剛生產完的麋罔。還說這件事有可能跟疾病有關係。”

安咎說:“我想我們都應該去。”

在宿羅的凝視下,他又加道:“你們好得更快,才能越快幫我們修好飛船。”

易悟瞧著麵前四位生機勃勃的角鬥士,再看看自己渾身臟兮兮的毛發,毫無疑問同意了。

易悟一行人來到生產過後的麋罔家裡。麋罔抱著幼崽,窩在由細沙砌成的軟榻上。易悟先祝賀了他,再悠悠提起生產時的細節。剛開始麋罔並沒懷疑,隻是以為易悟是至高家族派來問候的。但隨著易悟的問題越來越銳利,麋罔漸漸不滿。

“你什麼意思?我剛經曆過生產,你居然問我,孩子是不是我生的?”

麋罔的聲音忽的拔高,情緒異常不穩定。

易悟放軟語氣:“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知道現在這個疾病散播太快,已經有太多麋罔喪生其手。你不想讓你的孩子也死掉吧。”

易悟又安慰了他幾句,麋罔的火氣才消散大半。

麋罔深吸一口氣,嚴肅道:“一個小時前我的幼崽降生。我不想這麼說,這太荒謬了,但好吧。”

“我親眼看著幼崽從我的身體裡滑出。米色的毛發上還沾著塞水。我將他們舔乾淨,一直摟在懷裡,直到你們來。”

他最後陰陽怪氣的加了一句:“還需要我再說的詳細點嗎?”

易悟回絕了。幼崽明明是從始垣而來,可為何麋罔不知道。幼崽和始垣絕不是巧合,始垣中爬出了三個麋罔幼崽,而麋罔就生下三個幼崽。

難道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不是自身繁殖?

易悟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夏溯四人,或許這些人類外來者會有看法。

安咎思考了一下:“如果想要弄清楚,我們需要回到始垣。”

易悟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被屋內傳出的咳嗽聲打斷。易悟頓感不妙,衝進了門。他看見躺在軟榻上的麋罔劇烈咳嗽著,脖子瘋狂亂晃,像是要把嗓子裡的東西吐出去一樣。

易悟朝屋外至高家族派遣來的麋罔喊:“快去醫療院找人!”

麋罔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幼崽被擠變了形,仰頭,發出了呻吟。易悟扶住麋罔的脖子,撫拍他的肚子,想要幫他呼吸。麋罔一瞬間安靜了。易悟手下的肚皮忽然漲大,然後凹陷。麋罔繃直脖子,隨著他嗓子眼裡擠出的泥濘聲音,一個變形的胃袋從嘴裡滾了出來。

易悟盯著胃袋,從麋罔的嘴裡咳出,滾到他的胸口。淺棕色的毛發被血漿浸黑,粘在了易悟手上。麋罔又開始咳嗽,更多內臟拌著血液從嘴裡流出。易悟抱住麋罔,想要替他順氣。但麋罔瘋狂掙紮,身體兩側的骨頭刺出,紮進易悟的手臂。

易悟顧不上手臂上的傷口,目光急切的投向屋外,祈禱醫療院的人趕快來。夏溯和安咎趕到軟榻邊時,麋罔幾乎沒了動靜。他的身體偶爾抽搐一下,再也沒有力氣咳嗽。

夏溯看麋罔的死狀,知道是疾病。她無力回天,也無意打擾易悟傷神,安靜的和安咎站在一旁。

易悟抱著屍體,他不想動。直到血漿裡的三個幼崽動了動身體。他們擺動著嶄新的四肢,努力爬出血泊。血液在父親和幼崽間扯出粘稠的絲,頑固的拽著幼崽。

易悟放下屍體,小心翼翼用手指斬斷血絲。幼崽終於得以活動,他們迫切衝著易悟爬去。易悟伸手,剛要觸碰到幼崽。夏溯一把掐住易悟的手,把他從軟榻上拉了起來。

易悟迷茫的看著夏溯:“你乾什麼?”

夏溯沉聲道:“疾病可能和幼崽有關係。你先彆碰。”

易悟扭頭看著軟榻邊緣,抻著頭叫喚的幼崽,又看了看夏溯。他使勁,甩開了夏溯的手。夏溯沒再說話,易悟沒去碰那三隻幼崽。直到醫療院的麋罔遲遲趕到。

夏溯依舊沒讓醫療院麋罔碰幼崽,他們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易悟點頭同意,才用器械把幼崽推到擔架上。三隻幼崽在擔架上絲毫不安生,爬來爬去,嘗試從各種角度去碰麋罔。在夏溯的嚴格監督下,麋罔才忍住沒去碰幼崽,把他們送到了醫療院。

易悟跟夏溯說:“一直不碰幼崽總不行。你為什麼說幼崽和疾病有直接關聯?”

夏溯瞅了眼正帶著防護具檢查幼崽的麋罔。

“那個麋罔生完孩子就死了。幼崽根本不是他生的,他卻不知道。幼崽是從始垣裡爬出來的。還有,那三個幼崽一直想和彆人產生身體接觸。”

易悟明白前三點,但最後一點令他反駁道:“幼崽剛出生當然需要身體接觸。這是生物的本性。”

夏溯說:“等檢查結果吧。”

易悟去跟至高家族報告,夏溯去找傑克,安咎,和宿羅。

“你們覺得呢?”

夏溯問三人。

安咎直截了當:“幼崽很可疑。”

傑克點頭表示讚同。

宿羅很不耐:“我們幫他們攻打了牙鯊,護送他們去改造始垣。而他們始終沒兌現承諾。”

夏溯看著宿羅逐漸發橙的瞳仁,隻要他情緒有負麵變化,瞳仁的顏色就會加深。

於是她說:“你說的對,宿羅。”

夏溯頓了一下:“但如果你的種族被一種無法治愈的疾病屠戮,你也不會在這時想幫外來者吧。”

宿羅的瞳仁瞬間褪回了米白色。沒再說話。

安咎心想,雖然宿羅平時沒展現出絲毫同情心,不過在關鍵時刻,他居然能設身處地為彆人著想。

傑克分析道:“麋罔剛失去了四分之三的人口,這些幼崽的降生無疑是件喜事。麋罔不會相信幼崽是疾病的源頭。”

夏溯說:“隻能看易悟能不能說服至高家族調查幼崽和始垣。”

易悟跟至高家族報告完麋罔的死,和幼崽的情況。

“很好,易悟。在這次麋罔被疾病纏身的情況下,你無畏,擔任了那麼多次行動的責任。我們獻上家族的感激。”

易悟被前些天接連的行動,和麋罔的死震蕩,他對誇獎和感謝的話語無動於衷。不過在至高家族認可他之後,易悟可以更好表達出懷疑。

易悟清了清嗓子,那股血腥氣一直在身體裡沸騰。

“經過我的分析,幼崽可能和疾病有直接關聯。”

家族裡的麋罔正欣慰填了人口,聽了易悟的話會議室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

“猜測是基於你前番在始垣看到的景象?”

家族成員問。

“是的。如果你們能批準我去始垣調查,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

易悟說的堅定,心裡其實沒底。原本,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以為始垣隻是一個控製細孔的工具。現在看來,遠不止如此。

易悟繼續解釋:“查清真相後才能預防疾病。否則會有更多麋罔死亡。我們不能再喪失同伴了。”

易悟看家族成員明顯動搖了。他們經過一番討論,最後宣布。

“你去始垣探查真相。我們相信你一定會阻止疾病。”

最後一句話更像是威脅。

易悟領了命令便離開了。他又一次找上了夏溯四人。

宿羅第一個反對:“你是說我們幫了你們那麼多還不夠?沒有我們,麋罔早在牙鯊嘴裡被嚼成碎渣了。更彆說去改造始垣。”

易悟看著宿羅由烈焰組成的頭發,越冒越高,明豔的淩厲。

他立刻道:“做完這件事,我會第一時間,親自修好你們的飛船。我保證。”

宿羅逼近一步:“你保證?你的保證有用嗎?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聽命於誰。”

熱能從宿羅身上擴散而出,一次次將易悟吞沒。他反而上前一步。

“如果你們幫我,不管至高家族如何命令,我都會修好飛船。”

在宿羅和易悟對峙的時間裡,傑克低聲問夏溯。

“我們自己沒法修飛船嗎?”

夏溯一想到自己的飛船被燒出一個大洞,就痛心。

她說:“我們沒有填補那麼大一個洞所需的資源。而且我們的引擎還壞了。”

傑克問:“備用引擎呢?”

夏溯閉眼:“也炸了。”

傑克點頭,直起為了和夏溯說話彎下的腰。

夏溯看宿羅逼得差不多了,易悟答應了,便叫停了宿羅。

“易悟,我們可以幫你。”

易悟心裡鬆了口氣:“我們出發。趁著之前挖的隧道還沒被沙子重新堵上之前。”

在五人經過軍事處時,看見了零。夏溯看不到他們的頭,身體呈三角形,因此相當穩定,而且要為埋在腹部的頭提供空間。靠近了看,夏溯發現八根腿的尾部長著許多觸須,全部緊貼著地。

易悟說:“零的腹部格外沉重,為了減輕在沙地上的增壓,以便於更快的移動,他們用腿部的觸須增加觸地麵積。”

跟在零身後的是頹舌,還有吸脂蟲。

易悟警惕道:“你們稍等,我去軍事處問一下怎麼回事。”

易悟回來後講:“其他種族也被同一種疾病困擾,所以召開了會議。”

安咎說:“這下家族不得不重視幼崽和始垣。”

安咎轉身,走進了一望無際的灰沙中。緊接著夏溯跟了上去,傑克和宿羅一同從易悟身邊走過。易悟眺望城市中毫無生機的街道,轉身離開了。

幸好沙地塌陷的速度不快,麋罔之前挖的隧道還在,夏溯一行人很快回到了細孔。重新麵對這堵蠕動,散發著血腥氣的始垣,夏溯幾人再無波瀾。

易悟嘗試掀開凸起的薄膜,薄膜卻越變越厚。易悟突然發現夏溯,傑克,和安咎全都退了一步。

夏溯抬手讓易悟過來:“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做。”

易悟沒懂夏溯的意思,直到看到宿羅雙手暴起的緋雲。一朵朵流淌的緋紅相互碰撞,交織成兩隻強壯的手臂。

宿羅將手捅進薄膜,極高溫度導致薄膜開始融化,直到徹底溶出一個洞。宿羅蹲在洞旁,手摁住洞口邊緣。

“你們快點調查吧。薄膜不斷試圖愈合,我必須一直灼燒洞口。”

易悟毫不猶豫紮進洞穴,再次和幼崽擠在一起。易悟伸出手指仔細勾勒身下生物的輪廓,他確定這是零的幼崽。因為他在生物蜷縮起的胸前,摸到了八根纖細的腿,和上麵堅硬的觸須。

易悟利用麋罔長手長腳的優勢,伸過幼崽身側,摸到洞穴最深處。

易悟摸到了幼崽的背部,發現背部連接著洞穴深處的牆。易悟又圍著幼崽摸了一圈,推測幼崽並沒長全,因為他沒摸到幼崽的頭。

易悟爬出洞穴,把他推測的觀點告訴夏溯四人。

“幼崽沒有長成,還在發育。後背連接著始垣,極有可能是用於灌輸營養。”

易悟放眼望去,坑坑窪窪的紅牆上,起碼有三百個洞穴。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的生物,皆是始垣所孕育。”

夏溯說:“這跟疾病沒有關係。”

安咎一手搭在腰間的黑鞘上:“辦法就是把幼崽的後背和始垣分割開,我們其中一人再和始垣鏈接。看看能不能挖出些什麼。”

易悟問:“這安全嗎?”

這句話引來夏溯四人的笑聲。

宿羅笑了半天才說:“當然不安全了。”

夏溯提議:“如果你不敢,我們可以代勞。”

易悟愣了幾秒,一言不發的鑽回了洞穴裡。

宿羅挑眉:“看來他還有點膽子。”

易悟鑽回潮濕的洞穴內,他控製身體兩側的骨架變動,四根骨刺撥開肉,從皮毛下緩緩伸出。易悟用手固定住幼崽,側過身,深吸一口氣,開始用骨刺切割幼崽背後的肉。

肉割裂的聲音濘在濕氣中,血漿覆蓋過易悟的下肢,呼吸逐漸變得困難。順著血液流出的還有不同顏色的液體。切割到一半,易悟手中的幼崽忽然開始掙紮。幼崽背後的傷口在不愈合的情況下露出骨架,她感受到了熱量的流失。易悟緊緊抓住她,繼續切割。

很快,幼崽背部和始垣徹底分開。暗紅色的始垣不再輸送液體,而是扭動起來,貌似在尋找幼崽的軀體。易悟手中的幼崽發育不全,正在死去。他顧不得那麼多,將幼崽踢出洞穴後,把背貼在始垣上。

始垣不動了。它不明白為何易悟的後背長著毛發。

易悟一動不動。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始垣開始愈合。易悟眼看始垣的裂口就要合上,他狠下心拔出身側的一根骨刺。

骨頭與血肉分離的痛令易悟閉上眼,他彆過手,拿著骨刺挑開後背的皮。易悟把整片皮毛剃掉,開始胡亂擺動四肢。他在模仿剛剛幼崽掙紮時的動作。

始垣再次凝滯。它鼓出牆麵,在摸到易悟背後的肉時,和他結合。易悟成功和始垣連接。

易悟感受到始垣輸送了一種液體進來。一股冷流從後背經過全身,最後淌回了始垣。這是始垣在探測幼崽有哪個部位沒發育完全。它發現就差兩個。

始垣把一種液體灌輸進了易悟的胃袋。接著,牆麵凹陷,徹底封住易悟。

易悟再次睜眼,他漂浮在半透明的粉色液體裡。許多不同形狀的細胞從身邊流過。有的在機械性的工作,有的成群結隊,圍著一個圓柱體轉來轉去。速度忽快忽慢。

易悟看不到這片區域的全貌,圓柱體組成的各式結構將其分割。這些圓柱體還在移動,它們會增長縮短,看似沒有規律的分開,流動到彆處,再拚合。但所有細胞全都自如的在建築裡穿梭。

一顆白色的細胞從易悟身邊擦過。它遊動的十分慌忙,引得易悟不住去看。

細胞把易悟當成了一個掩體,躲在他身後。近看,易悟透過它透明的膜,看見細胞裡還包裹著細胞。白色細胞在易悟背後探頭探腦,躲了一會,突然遊向最近的一根圓柱體。就在白色細胞要抵達圓柱體身後時,一顆藍紫色的細胞衝了出來。

藍紫細胞的邊緣呈鋸齒形,快速割進白色細胞的膜。藍紫細胞前端開始分裂,變成一個有缺口的圓形,把白色細胞包了進去。易悟本想繼續觀察,皮膚卻傳來剝離的痛感。

易悟全身的皮開始碎裂。

模糊的視線裡,易悟看見一群細胞遣送著另一群細胞靠近。

被包圍的細胞嘗試撞破隊形,沒能成功,而是被彆的細胞擠到了易悟麵前。被包圍的細胞體型異常小,卻在以恐怖的速度複製。蜂窩狀的黑點越聚越密,被迫和易悟的皮融合。

融合結束,易悟被抽出粉色的液體,彈出牆麵。全身重組的疼痛讓易悟動彈不得。富有肉感的牆皮再次貼近,包住了他的腦袋。易悟腦子裡的神經元接收了信息。

始垣澆灌了它的目的。它要易悟儘可能和越多生物產生身體接觸,為了傳播與皮膚相結合的病毒。

接收完信息,易悟感覺身體裡升出一股力量,催動他爬出洞穴,趕往麋罔所在的城市。易悟的四肢行走於沙地多年,十分有勁,幾下就攀出薄膜。

宿羅從洞口撤回雙手:“怎麼樣?”

易悟努力轉動眼珠,想要張嘴說話,四肢卻不聽指揮。他一步步快速朝上麵的沙層前進。

夏溯沒有上前阻攔:“跟著他看看。”

於是,四人跟隨易悟從細孔走回了麋罔的城市。在看到一隻成年麋罔後,撲了上去。易悟張嘴,想把牙插進麋罔的腦袋。傑克立馬拉住了易悟,把他壓在地上。易悟嘴裡流出淡藍色的液體,直到液體流儘,易悟才像是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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