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元複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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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溯出門就看見站在一邊等著自己的三人。

宿羅歪頭道:“現在能說了嗎?”

夏溯現在異常疲憊,她不僅經曆了髏骨星的廝殺,還經曆了兩次生死離彆。

她明白事不宜遲,跟他們道:“回我家說。”

四人出現在夏溯的花園裡。夜幕下,垂眸斂色的花草窺著夏溯通往家門。夏溯一手去拉門,感覺家門在手中握著異常沉重,她隻好用力一拽把門拉開。夏溯站在門口示意他們都進去,她則走在最後。在經過玄關時,夏溯看了眼地麵,加快腳步打開了客廳的燈。

三人紛紛落座,夏溯站在沙發前,她本想將雙手環抱在一起,但斷掉的那隻無法彎曲。夏溯就隻能用五隻手指輕聲敲打胳膊,低頭又抬起。

宿羅不耐的摩擦著大拇指和食指:“現在總可以說了?”

夏溯腳步前後反複動了幾下,才開口解釋。

隻是“我”字剛脫口而出,第二個字就被扼在了喉嚨裡。夏溯不可置信的愣住了。她的眼珠被死死釘在眼眶左下方,呼吸不了。

夏溯慢慢張開嘴,一個音節剛擠出喉嚨,她的表情就變得扭曲。她一手捂住心臟,身體往下掉,但沒有倒下。

夏溯凝固的眼中浮現出轉瞬即逝的憤怒。

離夏溯最近的傑克,在她往下一頓的瞬間起身伸出胳膊想扶住她,宿羅也一下從沙發上站起。夏溯停頓了一秒,另外三人都迫切的看著她。傑克伸著胳膊,怕她又往下摔。

夏溯緩緩撤掉捂著心臟的手,站直,呼吸還沒平複。

宿羅緊張的盯著夏溯,有些後怕道:“你要不想說可以不說。不要搞這一出啊。”

夏溯沒緩過來,眨眨眼,扭了一下頭,氣喘道:“我沒事。”

傑克回過頭看向安咎,又看向宿羅。宿羅在和傑克對視時連點了好幾下頭。

傑克走到夏溯身邊,彎下腰:“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安咎和宿羅也走了過來,朝著夏溯輕點了下頭。

傑克看著夏溯,眼睛裡的汪洋此刻映著幾片天邊的烏雲。

雖然麵上沒什麼表情,但夏溯能感覺到他在隱隱擔憂。夏溯表麵無異,送他們走到門口。

宿羅往出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你要不想說就不說。”

他躊躇了幾下,大聲道:“你說的我們都信了。”

夏溯臉上多了一絲笑容,但被夜色斂住,沒人看清。就連她自己恐怕都沒察覺。她目送三人穿過花園,他們的背影與花叢融在一起,都是不同深淺的黑。在三人消失在視線裡後,她就關上門,回到了家中。

大門掩上,門縫中夾著一個劇烈起伏的背影。

夏溯平靜的麵孔瞬間消失,她抑製著自己的呼吸,厭惡像是要撐破臉皮。

夏溯衝到鏡子前,撕扯著衣服脫掉,露出後背對著鏡子。她盯著貫穿後背的脊椎中央,沒有任何動靜。

忽然,夏溯扭過肩膀,用手狠狠摳進後背,手指不停的移動,摸索著什麼。她抓了一圈後無果,反倒後背被抓出一大片血印。夏溯看著遲遲沒有任何動靜的後背,又走進廚房,直奔擺著刀具的台子。

夏溯隨便抽出一把刀,盯著亮灰色的刀刃,卻止住了動作。

理性勸慰她將刀緩緩插回架子,僵硬的轉到一邊,接了一杯涼水。

夏溯仰頭把水一飲而儘。冰涼的水湧進喉嚨,沁入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中。像是乾旱中降臨的雨水,衝刷燥癢的皮膚,讓夏溯得以喘息。她打開飲水機,看著清透的水再次攀上杯壁,同時在腦海中不停說服自己。

夏溯坐回客廳,她感受著後背,隻能感知到自己那部分沒有任何波動的肉。夏溯回想著剛剛四人在客廳說話的場景,就在她想要將自己穿越不同的宇宙這件事告訴他們時,她突然感覺到一根觸手在身體裡扭動。

觸手擠開血管,沿著動脈一路鑽到心臟。夏溯當時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有個滑溜溜的東西在四處擠動,雖然不痛,可是臟腑裡有種詭異的摩擦感。

觸手用它尖銳的尾部抵住了她的心臟。人體自身的保護意識十分強大,才會導致夏溯胸膛裡忽的一墜。

夏溯不知道它出於什麼原因要阻止自己說出穿越宇宙這件事,不過她知道背後的這個家夥經曆了太多,可謂是一個老古董,還是一個不知道哪個朝代,多少年之前的那種。夏溯想了想,覺得它既然以性命要挾自己不要說出此事,那必定是對他們都有利。

畢竟,它還需要自己。

那便罷了,夏溯心想。即使不說,她也會救下傑克,安咎,和宿羅。

夏溯從未如此篤定。

夏溯做出的第一個主動嘗試,是自己殺進錚銅星,直取女皇的首級,一了百了。

墨色液體混合著血液開叉出一片片河流,斷肢如同塊塊突起的岩石。夏溯手握魄角的頭顱,猛地砸向朝她襲來的另一隻魄角。魄角側身躲避,卻被夏溯的觸手貫穿。

斷肢絆著夏溯的腳,隨著她的步子滾動。夏溯撥開魄角的瀕死嚎叫,攜著一身血液,快步向著堡壘前進。

夏溯再次站在了門前。她甩出背後的觸手,一根根紮進門框,將大門粉碎。夏溯一步步走向王座,渾身的裂口隨著步子被拉扯,粘在皮膚上的血漬被新鮮血液反複衝刷。

女皇還是那個女皇。高大威嚴的軀體卡在王座上,六隻璀璨的眼珠死死盯著夏溯。夏溯向她攻去,不知為何,夏溯總覺得女皇的鬥誌不如之前那麼強烈。她的動作仿佛被剝奪了意義,夏溯像是在與一具死屍搏鬥。

刀刃割開一層層肉筋,斬斷喉嚨,黑色血液噴湧而出。女皇跪倒在地,胸前鑲嵌的晶體漸漸黯淡。她依舊呢喃著。

“我的子民……”

氣體從她斷掉的喉嚨裡漏出,聲音變得模糊不清,逐漸隻剩下被吹起的血泡開裂的聲響。

夏溯看著跪在地上的女皇,上前一步抓住女皇的犄角。夏溯一腳壓住女皇的腹部,單手用力向後扭轉。頭顱被徹底撕下,肉筋繃斷後在脖子下上下彈動,被夏溯拎在手裡。

夏溯原以為在解決掉魄角女皇後她會感到輕鬆,但她此時此刻卻無比心悸。夏溯厭惡的撇開手中的頭顱,馬上返回地球。

夏溯呆滯的盯著從門縫中滲出的血液。她緩緩推開門,呼吸被扼製在喉嚨中。

傑克的上半身被丟棄在地上,他死不瞑目,湛藍的雙眸倒映著安咎的屍體。安咎和宿羅同樣隻剩下上半身,內臟半吊在腹腔裡。安咎的劍被折碎,一片片白色的金屬碎片散落在地麵,沾染著血液。

夏溯小心翼翼的捧起宿羅的屍體。他的屍體離門口最近,不用猜就知道宿羅一定是擋在門口,率先殺向入侵者。腰上的切口十分整齊,沒有任何反複切割的痕跡。傑克,安咎,和宿羅全被一刀攔腰斬斷,肌肉和內臟的阻力形同虛設。

夏溯不明白。為何自己殺了女皇,可還是沒能救下朋友們。夏溯環顧四周,在角落發現了魄角珠光綠色的甲殼。那一片甲殼像是對夏溯的嘲諷,女皇永遠都比夏溯提前一步,夏溯被困在死循環中,無處縫生。

碎片被拋起,觸手擊中碎片,將其瞬間粉碎。夏溯把三人的屍體埋葬在自家花園中,她不忍再停留,重新登上飛船,再次光臨宇宙深處的裂痕。

夏溯不相信女皇能永遠步步為營,這是兩個身處絕境之人的博弈。隻要夏溯不死,她不論一切代價,也要救回朋友。

夏溯用觸手把自己推進裂縫,斑駁的色彩從眼前消失,隻剩下灰色的斑點。她隱約看見了自己,另一個自己,趴在地上,雙手捂著腰側。

這是她即將去往的宇宙?還是另一個幻象。

肝臟驟痛。緊接著臉頰上狠狠挨了一拳。

夏溯捂住腰側,摔倒在地。腰腹傳出的刺痛讓她無法呼吸,仿佛一根根肋骨被掰開,伸進一把刀刃攪動著肝臟。陰影突然籠罩頭頂,夏溯雙手撐向地麵,把自己勉強從地上抬了起來。她向左閃避,對手的踩踏並沒能命中。

角鬥場中層層疊疊的座位空無一人。唯有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看台上。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場地裡的選手纏鬥,這是他精心挑選的人選。

夏溯努力屏蔽臟器傳來的陣痛,重新調整呼吸。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對手並未追擊,剛剛他已經見識過了夏溯的地麵技,他可不願意再被拖入地麵戰。這正好給了夏溯時間喘息。她握緊拳頭,直奔男人的腹部。

男人下意識將雙臂擋在身前格擋,夏溯這時抬腿,猛地掃向他的下盤。小腿被不斷掃擊,男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夏溯再一左勾拳撂倒。夏溯騎乘式壓住男人的腿,用儘全力砸向身下的對手。

男人被壓製,隻能抱緊雙臂強行格擋。夏溯的重心突然被打亂,對手使用臀橋將夏溯甩了下去。夏溯快速起身,她與對手的體重相差較大,不能肆無忌憚的格擋,隻能儘量躲避對手攻擊。

男人踹向夏溯,夏溯搶先一步抱著他的腿,想要把他摔向地麵。男人順勢甩出另一隻腳,兩人雙雙跪地。

看台上的男人低頭看了眼手表,微皺的眉毛令夏溯和男人不寒而栗。男人的手掌被金屬尖頭刺穿,兩根細長的刀尖從肉裡拔出。男人洞穿了夏溯的腹部和鎖骨,要不是夏溯微微側移,她的心臟將會被刺穿。

男人不可置信的盯著夏溯,看著她用手緊緊攥住刀尖。男人拚命扭動手臂,想把刀尖從夏溯身體裡抽出。尖頭反複摩擦夏溯的肉,她卻不在乎,她攥著刀尖死不鬆手。緊接著她抬起腳,踹向男人的頭。

五官在踩踏下變得扭曲,鼻梁折斷,眼睛被踩爛,凹陷進臉皮。男人抽動著,手掌處的尖頭不斷刺入夏溯的身體,她一動不動的彎著腰,抬腳,落下。

碎肉與血液飛濺,夏溯終於力竭,停下了動作。濃烈的血腥味讓她想要乾嘔,卻被自己硬生生止住了。她緩緩直起身,血液順著鎖骨和腹部的洞流出。夏溯抬頭望向看台上的男人,他勾勾手,示意夏溯上去。

“你將代表我手下的角鬥士出戰。為了我,奪下這座角鬥場。”

山下憲司雙手合在一起,坐在沙發上。

“我不在意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無非是金錢,榮譽,和血液,這些我都給得起。隻要你贏下半個月後的角鬥賽。”

憲司的身體前傾,他把桌上的圖紙向前推了推。

夏溯俯身,從桌上拾起圖紙。血液從傷口裡灑出,滴在了白色的紙張上。上麵畫著的正是夏溯。她被分解開來,手臂被植入兩個刀片。

憲司看著夏溯麵無表情的臉滿意的點頭。

“說實話,我對你剛剛的勝利感到意外。不經過人體改造的選手在角鬥場中幾乎無法獲勝。角鬥賽的賽程經過壓縮,三天內從三十二名選手打到決賽。因此要儘可能的提高肉體上先,規避傷害,否則根本沒有時間供你休息。”

憲司看夏溯沒有答話,繼續道。

“如果你想要這個參賽名額,就必須這麼做。這對你未來的發展也提供了不少便利。”

夏溯把圖紙遞回了憲司手裡,憲司沒有接。

直到夏溯說:“我會按照你的意願進行改造。”

憲司才接回圖紙。

“明智的選擇。在比賽前養精蓄銳,不要再參加彆的角鬥賽,避免泄露實力。”

“不要讓我失望。”

“離,方向的是夏溯!坎,方向的是韌!”

歡呼聲震動著角鬥場,在名叫雷克斯的主持人激昂的聲音中,兩名角鬥士從通道邁入光亮。

角鬥場分彆有八個通道,對應的八卦陣。

雷克斯沒有任何廢話:“三,二,一。開始!”

韌的速度非比尋常,眨眼間就突進到了夏溯眼前。拳頭忽地砸向夏溯,夏溯驚歎於韌的速度,連忙抬起手進行格擋。韌不斷打出低刺拳,夏溯陷入被動,隻能格擋。

手臂肌肉很快被打的紅腫,如果持續進行格擋,夏溯的手臂恐怕會廢掉。她調整呼吸,在韌打出下一個刺拳的同時身體後仰。拳峰擦過胸口。

夏溯猛地後仰,手掌率先落地,當雙腿落回地麵後猛地蹬起,踹在了韌的臉上。韌硬扛下這一擊。他沒有絲毫後退的跡象,反而抓住夏溯的腳踝,將她甩了出去。

“夏溯的攻擊對韌沒有絲毫傷害!”

觀眾席爆發出歡呼,齊齊為韌呐喊。

韌乘勝追擊,甩腳踹向夏溯的頭,被她起身躲過。韌的體型不算是角鬥士中最為強壯的那一卦,相對修長,但對付夏溯這個重量級的選手綽綽有餘,因此才會選擇全接觸空手道的招式進行攻擊。

韌根本不給夏溯拉開距離的機會,他再次突進,想要打出刺拳。夏溯這次早有準備,撥開韌的攻擊,打向他的腰側。

肝臟被擊中,肉壁和內臟碰撞,韌卻紋絲不動。他掐住夏溯的脖子。

“抓到你了。”

韌的手指愈加使勁,夏溯被拎起,逐漸無法呼吸。手臂的皮膚被割開,兩個豎著的刀刃破開肌肉,砍進韌的胳膊。

韌無奈,隻好鬆開手。如果他執意鎖住夏溯的脖子,那麼他的手臂會被割斷。即使他成功打敗夏溯,之後的角鬥就沒有贏麵了。

夏溯向後撤步,血液滑下臂刃,在沙地上淋出兩道血痕。當夏溯抬起頭,她發現麵前空無一人。韌憑空消失了。隻剩下地上的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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