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
沈昭昭笑著迎了過來,目光落在了江虎手中的包袱上。
心裡敞亮得很。
這個江虎,可是個聰明人,知道她這次過來是為了什麼,把裝著白麵饃饃的包袱都帶上了。
“有事?”江虎明知故問。
“這不是剛剛人多口雜,不敢多買,隻買了三個白麵饃饃,”沈昭昭甜甜地笑著說道,指了指江虎手中的包袱,“我家二嫂說銀子不是問題,不能讓官爺們白替咱們考慮。”
“都要買了?”江虎心中樂了。
這包袱裡可是有足足八個白饃饃,沈氏都要了,這些銀子實打實地就是進了他們這些差役的口袋裡。
“對,”沈昭昭探頭點了數量,拿出八兩銀子。
江虎接過,沉甸甸的銀子放在手中,看著沈昭昭帶著那個包袱走回去的背影,精明的眼睛又眯了起來。
“老大,戰家這小媳婦手頭真是寬裕啊。”一個差役過來,見沈昭昭把剩下的白饃饃都買走,不禁咂舌。
流放的犯人,很少有出手這麼闊綽的。
“寬裕是她那二嫂,商賈出身,有眼色有成算可比手頭寬裕有用。”江虎咂吧下嘴。
戰家人完全可以剛剛直接買光他手中的白饃饃,可是偏不,就非得掩人耳目地過來買。
既給足了他好處,又不顯得紮眼。
江虎暗暗地琢磨。
這油滑的行事風格,到底是戰家那老太太的意思,還是這個小媳婦自己的意思?
沈昭昭拎著包袱回了亭子,一路上,打了好幾個噴嚏。
“著涼了?”戰南星一直在留意著她。
他腿腳不便,動不了,看著她一個人去和那些差役說話,心裡實在懸得慌。
原本這些都是他這個當丈夫該做的事情。
現在要她一個女子去和那些粗人說話。
沈昭昭吸了吸鼻子,“可能吧,剛剛風有些大。”
沈昭昭把戰家人都召集著圍成了一個小圈子。
借著從包袱裡取出白饃的掩護,沈昭昭又從空間裡掏出肉包子,和白饃一起混著分了。
“差役大哥人挺好的,看我把他們白饃都買了,還送了幾個肉包,我們先吃肉包。”沈昭昭鬼鬼祟祟地說道。
說完,還不忘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戰家人都是明眼人,知道自己家人吃好的,絕對不能讓其他三家人知道,都紛紛點頭,表示明白沈昭昭的意思。
郭氏看著手中的肉包,眼睛直勾勾的。
這包子怎麼看著那麼像戰家廚娘的手藝?
咬一口,肉餡豐滿,滿口留香。
真香。
郭氏也來不及細想,實在餓得慌了,三兩口,一個包子就下肚。
“還有呢。”沈昭昭笑眯眯地又掏出一個包子。
郭氏驚呆了。
“那些差役,咋今日這麼好心?”林氏也覺得奇怪。
沈昭昭應道:“這些肉包他們吃不完,留著馬上就壞了,我們光買饃就給他孝敬了十一兩銀子哩!”
這還不算昨夜住驛站的錢。
林氏和郭氏想到孝敬出去的白花花銀子,心很疼,立時就拋去了心裡的懷疑。
大口大口咬著手中的包子。
十一兩銀子買這幾個包子和饃,那些官差,心真黑!
沈昭昭自己也餓,拿著肉包埋頭吃,吃得大口了些,有點噎著,抬手就拍胸口。
“給。”戰南星在一旁遞來竹筒。
沈昭昭也不客氣,接過來趕忙喝了一把,好不容易順了下去。
戰南星雖然起不來,正好沈昭昭坐在他身邊,也沒多想,抬手就輕輕拍上了她的背脊,幫著她順氣。
“吃慢些,我都躺著,吃不下,我的那個也給你。”
沈昭昭緩過勁來,見戰家其餘人也都大口猛吃,趕忙出聲提醒。
這人餓狠了還挺可怕的,指不定就噎著了。
有沈昭昭這個前車之鑒,戰家人吃得倒是慢了些。
“你也吃,我一個人吃不下的,”沈昭昭見戰南星把他那個包子遞了過來,連忙推拒。
她空間裡還有呢。
不必他省下口糧給自己。
戰南星說什麼都不接回來,沈昭昭有些急眼,這個男人還挺軸呢。
她想了想,把一個包子掰成了兩半,一半自己留著,一半給了戰南星。
戰南星看著麵前的半個包子,突然心底湧現一股暖流,原來有一個人和自己分享一份吃食,是這種感覺。
大手接了。
包子很好吃。
戰南星吃著,抬眼就看到沈昭昭也在小口小口地吃另一半,他瞬間覺得,這包子比戰家廚娘做的,還要好吃。
亭子裡,大家都在吃東西。
有白饃的,三兩口塞了下去,沒有白饃的,在努力啃被涼水泡過的黑饃。
隻有楊含柳早上挨了鞭子,背上疼痛難忍,實在吃不進去黑饃。
正盯著戰家這裡瞧著。
一會兒看到沈昭昭找了一趟江虎回來,戰家人人都有白饃吃,一會兒看到戰南星給沈昭昭遞水,還要把自己的那份讓給沈昭昭。
楊含柳的手指甲都把掌心給掐疼了。
如果當初她嫁去戰家,現在有白饃吃的人就是她。
還有表哥對她噓寒問暖。
現在沈昭昭享受的一切,原本都是她的。
“姐姐,你吃不吃啊?”一個小男孩走了過來,目光貪婪地看著楊含柳手上一動沒有動的黑饃。
楊含柳差點沒一口氣憋死自己。
現在呢?
不但沒有人來關心她,楊家人都隻顧著自己打水配著黑饃,一個人都沒有想到她受了傷,根本沒法一個人去溪邊。
連一個小毛孩都來盯著她的黑饃了!
“你要吃你吃去!”楊含柳沒好氣地把手中梆硬的黑饃朝男孩砸了過去。
黑饃砸在男孩身上,掉落在了地上。
男孩也沒嫌棄,撿起來就跑。
楊含柳現在連吃的東西都沒有了,更加心塞,又看向戰家那邊。
楊氏拿著一個白饃吃得正香。
“姑母……”楊含柳可憐兮兮地喚道。
郭氏和林氏對了一個眼神,默默地把最後一口肉包子塞進嘴裡。
“柳表姐,不好好休息,過來做什麼?”戰之瑤像一隻護食的小野貓,瞪著楊含柳。
戰之瑤這是明知故問。
楊含柳,十有八九就是打著楊氏手中白饃的主意。
戰之瑤以前還沒這麼討厭這個表姐,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她算是徹底看清了楊含柳的本性。
得虧三哥娶的是三嫂,沒有娶楊家這位表姐!
“姑母,我的黑饃被一個小孩搶走了,你能不能勻一些白饃給我?”楊含柳攥著楊氏的衣袖,撒嬌道。
楊氏沒有說話。
郭氏搶先應聲:“母親,可彆勻了,一會兒她又要慫恿人去差役那裡告狀,說我們的白饃都是偷來的。”
郭氏快人快語,挖苦人最在行。
說完,還不忘翻了個白眼。
沈昭昭也留意到了這邊,見楊含柳十分堅持不懈地晃著楊氏的衣袖,有些調皮地和身邊的戰南星說道:
“夫君,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戰南星挑起俊朗的眉,他覺得現在的沈昭昭,陌生又鮮活。
還勾人。
“好。”他也不問賭什麼,直接就答應了。
“就賭母親會不會心軟把白饃勻給你表妹。”沈昭昭搶先下注,“我出五兩銀子賭不會。”
戰南星沒得選了,他身上也沒銀子。
想了想,開口說道:
“我母親那性子,肯定心軟。”
他拿出了那把一直隨身攜帶的匕首。
“我賭她會勻白饃出去。”
他頓了頓,“還有,彆說是我表妹,我沒有這樣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