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四下看了看,幾個多寶格都空了,加之牆上的大夜明珠,隻要外麵的人一推開門進來認真一瞧,就能看到她這個不速之客。
躲都沒地方躲。
沈昭昭卷起衣袖,拔下發釵。
不行,就拚了!
“誒,門鎖怎麼開了!”巡邏的家丁剛剛走到庫房門口,就看到門上掛著被撬開的門鎖。
“快進去看看。”
正說著,門被推開。
沈昭昭蹲著身子,縮在最後一個多寶閣的邊上。
心裡火燒火燎的。
這裡也躲不了多久,隻要家丁進來轉個彎,就能看到她。
沈昭昭在考慮要不要臨時從空間抽一個箱子出來,自己鑽進去。
不過她剛剛都是整箱整箱地收進空間。
也沒個空的。
沈昭昭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東西呢!”
家丁一進庫房,就被裡麵的狀況驚呆了。
原本滿滿當當的庫房,這會兒空空如也。
隻有四麵牆上的夜明珠發著孤獨的光芒。
“我們剛剛才巡過,一柱香之前還是好好的。”一個家丁喃喃自語。
什麼神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東西都偷光?
不說那些文玩字畫,就是那些大木箱子,也不是這麼一會兒就能運走的啊!
當頭的家丁正要往裡走,突然,外麵響起了一片嘈雜聲。
“有賊!”
“在老爺的書房,快點來人!”
幾個擠在庫房門口的家丁護院互相對視了一眼。
今天是他們負責庫房周邊的巡邏,現在出了事。
如果抓不住人,他們鐵定要負起全責。
“快,人肯定偷完庫房去偷老爺書房了!”
當頭的轉身,帶著人,快步跑去。
幾個家丁護院也跟著,迅速離開。
在庫房的深處,沈昭昭探頭,見大門洞開,門口沒人,這才長出一口氣。
回過神來,才發現後背都是冷汗。
今天,是她大意了。
沈昭昭不敢再耽擱,快步走到庫房門口正要離開,想了想,目光落在不遠處。
院子的外麵都是人聲。
什麼賊這麼正好就幫她解了圍?
沈昭昭心念一動。
折回庫房,把四麵牆上的夜明珠都收進了空間。
從空間裡把之前放進去的綾羅綢緞取了一些出來,扔在庫房中。
最後把連廊上的燈籠摘了兩個下來,就地扔在了布料上。
開了小藥箱。
空空的藥箱裡,出現了一瓶酒精。
把酒精潑灑在燈籠和布料上,立刻,火苗竄了出來。
沈昭昭來到院子門口,衝著往書房方向跑的人群高聲大喊:“來人啊,庫房遭賊了,起火了!”
說完,她轉身就順著來路,衝到了牆洞旁,鑽了出去。
這一出去,心中就是一沉。
戰南星不見了。
剛剛幫她把家丁引開的人,就是戰南星!
他拖著那條傷腿,現在人都衝著他去,怎麼辦?
沈昭昭蹲下身,想著自己和他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正要從牆洞裡鑽回去救人,頭剛剛低下,就看到戰南星的臉出現了牆洞裡。
沈昭昭二話不多說,一把扯住他的發冠就把人扯了出來。
聽到了一聲悶哼。
“扯重了一點,”沈昭昭隨口道歉,正要拉著人跑,目光落在了戰南星的腿上。
他那條傷腿,此刻,鮮血淋漓。
一根斷箭紮在他的大腿處。
箭杆已經被折斷。
估計是在過牆洞的時候又造成了二次傷害,戰南星這會兒根本站不住。
“你先走,我拖著他們……”戰南星咬著牙忍著疼,聲音虛弱。
“不行,咱們是什麼關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沈昭昭邊說著,邊伸手,“把你那把匕首給我。”
戰南星看了她一眼,不太懂她想做什麼,不過還是從胸口拿出了那把匕首。
沈昭昭接過匕首,直接就在自己手掌上劃了一個口子。
往一個方向跑了幾步,把血滴在地上,這才回身,讓戰南星壓在自己肩上,摟著人,往回路走去。
沈昭昭還特彆留意不讓戰南星的血滴在地上。
他們剛剛進入小巷裡,隱了身形,就聽到大路上,王家的家丁追了出來。
“快,這邊牆上有個洞!”
“都留意看看地上有沒有血跡,那個賊中了老子一箭,走不遠的!”
“那邊!”
沈昭昭豎著耳朵,聽到大路上的腳步聲往另一個方向遠去。
知道人被她引開了,鬆一口氣的同時,緊了緊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
架著人,往破廟趕去。
戰南星這人,夠重的。
胳膊精壯,手握上去,跟握著一根樹乾子差不多。
要不是腿傷,想來,是戰場上的一員猛將了。
沈昭昭專心趕路,而被她撐著的戰南星心思卻漂浮著。
他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子挨的這般近。
低頭就能看到沈昭昭細膩的耳朵,因為費力而變得通紅。
呼吸間,都是獨屬於女子的馨香氣息。
戰南星身體愈發緊繃。
不斷地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受了傷的腿上,想用劇痛來壓過心底的異樣。
萬幸破廟不遠,兩人終於下了地道,合上木蓋子的那一霎那,沈昭昭累癱了。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她靠在地道的土壁上喘粗氣。
可苦了戰南星,腿上傷重,他站不住,加之地道窄小,隻能和沈昭昭挨在一起。
她呼吸的氣息全撲在他脖頸之間。
又癢又熱。
戰南星努力說服自己。
他是男人,不是雄性動物。
他有傷,沈昭昭也隻是和他合作,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理智告訴他,專注在自己的腿傷上。
可是目光卻不自覺地掃向沈昭昭。
地道裡,看不清她,隻能看到一個輪廓。
心底不住地琢磨。
她會嬌裡嬌氣,會虛情假意。
有時候討好諂媚,有時候又機警活絡。
到底哪個才是她?
“走吧。”
沈昭昭架著男人鐵一般的胳膊,硬著頭皮,準備繼續開路。
“再休息一會兒吧。”
戰南星想著她累,脫口而出。
說完,又後悔了。
“我腿疼。”
他補了一句。
沈昭昭點頭,表示理解。
“那就再休息一下。”
地道裡,陰暗昏暗。
而京城最大的樂坊,平樂樓裡,燈火通明。
二樓一間包房裡,王非義和刑部尚書鄭大人正在把酒言歡。
幾杯黃湯下肚,鄭大人滿臉通紅地看著麵前桌上平攤的一幅畫。
小眼睛裡絲毫不掩飾對這幅畫的貪婪。
“抱石山人的作品,果然不同凡響。”鄭大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臉貼到畫上。
“大人有所不知,這幅《春濤》隻是其中一幅,我家庫房還藏有另外冬秋夏三幅。”王非義就知道鄭尚書喜愛書畫,所以投其所好。
“隻要大人能幫再下一個小忙,再下這就回去,安排人,將另外三幅一起送到大人府上。”
“哦?”鄭尚書眼睛一亮,盯著王非義,“能讓小王大人忍痛割愛,怕是什麼棘手的難事?”
“這次不是要流放一波人麼,”王非義笑了笑,遞上一張紙條,“大人隻要幫我把這三家安排和戰家同路就好。”
鄭尚書眼睛更亮了。
立刻答應。
反正都要流放,誰和誰一起,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那另外三幅畫……”鄭尚書眯起小眼睛,卷起桌上的畫軸。
王非義大手一揮:“我這就讓小廝回去庫房裡取,保證大人回家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