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問完,目光就一直盯著曹芽,不放過她臉上一點點的微表情。
曹芽微微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等她再抬眼,滿臉的莫名。
“沈姐姐,”曹芽問道,“你是要買酒嗎?一般宮廷中禦用的酒,外麵是買不到的。”
天衣無縫的回答。
“不是,就是想問問曹妹妹,有沒有喝過這種酒?”沈昭昭沒有放過她剛剛逃避的目光。
沈昭昭挺確定的。
曹芽對剛剛這句話有反應。
“沒有,”曹芽搖頭,“我母親去世後,宮裡的宴席不會帶我去的。”
沈昭昭被她給堵了一下,不能再試探了。
再繼續,就是在人家的傷口上撒鹽。
“頭兒,人都齊了。”
差役清點了人數,報告給了江虎,又吩咐犯人們收拾好包袱,準備出發。
“幾位差爺,”店小二正好從外麵進來,見他們要走了,好心提醒了一句,“你們帶好雨具了沒,外麵蜻蜓飛得可低了。”
“約摸著過會兒要下雨。”
差役還沒啥反應,掌櫃先抱怨了一句,“這還沒出兩日太陽,怎的又下起雨來了,雪裡紅都曬不好。”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沈昭昭趕忙湊到掌櫃跟前問道:“請問最近經常下雨麼?”
掌櫃點頭,“可不是,入夏之後這雨水就沒斷根過,淅淅瀝瀝的,也就你們來的這兩日見到日光了,之前都是下雨的。”
小二也附和:“你們經過的鎮子外麵那草場,之前邊上那山穀裡可沒水的,今年春天下到了夏天,才集聚起了溪流。”
“要沒那溪,外麵那大片草可長不起來。”
“往年我們這裡都是乾旱的,也就今年不知怎的,一直下雨。”
“沈氏。”江虎已經顧著隊伍出了客棧,一回頭,才發現沈昭昭還在裡麵和掌櫃他們說話,進來喚她。
態度頗好。
堪稱是恭敬地請她出去。
掌櫃和小二看得直咂舌。
他們經常做差役和流放犯人的生意,還是第一次看到差役對一個犯人這般態度的。
不知道還以為一身麻布衣裳的沈昭昭是小姐,而江虎是她的侍衛。
“大人,”沈昭昭隨江虎出門,說道:“我剛剛聽掌櫃和小二說,最近雨水偏多,不知大人能否恩準我們去采買一些雨具?”
越往北邊走,越是沒有芭蕉葉這種大葉子的樹種。
一旦下雨,沒有雨具,他們得硬淋了。
聽到沈昭昭的提議,陳家和曹家也急忙附和著。
“大人,求您開個恩,我們就買些雨具。”
“是啊,我們快去快回,絕對不耽誤大人的行程。”
“如果我們淋了雨,有些身體不好的老人和小孩病倒了,反而會拖累大人們。”
江虎也有些意動。
往年來說,這一路上彆說大雨了,就是毛毛細雨都難得,今年也是奇怪,剛剛出京城就來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
到了這兒了,居然還有雨。
“沈姑娘,不是我不同意讓你們去采買,”江虎和沈昭昭小聲打著商量,“我們當差的,把人順利押送到位就是差事辦得好,如果路途中少了那麼一個兩個……”
他就不好交差了。
沈昭昭聽懂了,不是不能去買,而是怕人逃跑。
“這樣,”沈昭昭附耳同江虎提了一個建議,“就統計一下每家需要多少雨具,您差人去采買來,大家各自出錢領走就好。”
江虎眼睛一亮。
這真是個好主意,不但不用擔心人逃跑,還給他們開了一個賺差價的機會。
江虎把沈昭昭的意見同另外兩家人說了。
曹家和陳家自然是沒有意見的,能讓他們拿上雨具就是好事,多少要給差役一些跑腿的好處費。
而沈昭昭,作為一個特殊的存在,被江虎特彆允許能上街采買。
前提是要有一個差役跟著她。
“頭兒,我來跟著沈氏,”丁大牛第一時間自告奮勇,生怕這個機會被旁人搶走。
人多眼雜的,他還沒有抓住機會和沈氏單獨相處。
有些話,人家姑娘家家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也不好說出口。
他作為一個男人,需要給沈氏創造機會。
丁大牛決定了,隻要沈昭昭主動開口,提出那意思,他一定不讓她失望。
沈昭昭自然不懂丁大牛這會兒的情竇初開心思,聽到江虎允許她自行采買,她有些摩拳擦掌了。
原本她隻打算讓差役代買油紙傘,現下自己能去,她就多了很多操作空間。
如果按掌櫃和小二的說法,最近動不動下雨,那他們需要的絕不僅僅是傘。
路途上,難免遇上露宿野外,沒有遮雨的地方,那可夠嗆。
沈昭昭需要雨布,以便在野外露宿的時候可以搭個帳篷,既防風又擋雨,待天冷的時候,還能防寒保暖。
“昭昭,把這些銀子拿著,”老夫人把自己娘家小輩送來的銀子一次性都給了沈昭昭,“你看著采買,彆省著。”
這些可是老夫人路上僅有的盤纏了。
沈昭昭拿著,沉甸甸的。
祖母給的這些可不僅僅是銀子,而是莫大的信任。
“您老收好咯,我手上銀子可多了,”老夫人給了銀子,可沈昭昭不打算拿,心領了就好。
她衝老夫人眨眨眼,小聲說道:“孫媳還有些私房錢的。”
說完,她衝著戰南星的方向斜了一眼。
老夫人會意,爽朗地笑了起來,倒是沒有推辭,把包袱又收了回來。
她一定保密。
沈昭昭轉身去了街上,丁大牛緊跟其後。
戰南星在擔架上,眼睜睜地看著沈昭昭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邊,亦步亦趨地跟著丁大牛。
剛剛沈昭昭回眸斜他的那一眼,讓他心裡像被貓兒抓了一道似的,又疼又癢。
自昨夜不愉快,她就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唯一給他的一道目光,還是那樣。
像一隻傲嬌的貓兒一樣。
戰南星眼眸中倒映著沈昭昭的背影,還有她身邊那個怎麼看怎麼覺得礙眼的差役,心裡一會兒酸一會兒疼。
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替代那個差役,站在她的身邊。
老夫人留意到孫子的狀態,“嘿嘿”笑了一聲。
戰南星看了過來,“祖母,昭昭剛才和您說了什麼?”
老夫人立刻收了笑容,扭頭。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