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未免太過晦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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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之所以對觀星之相印象頗深,是因為先帝曾在圍獵過程中,射中了一隻患有新城疫的大雁。

那隻大雁頸部後仰,頭部扭轉,雙目赤紅。

當時先帝以為,大雁之所以會有如此詭異的姿態,是因為中箭的緣故。

他認定自己騎射遠勝於旁人,贏了個開門彩,便紆尊降貴,親自提拎起那隻尚未斷氣的大雁,折回圍場行宮。

豈料當天夜裡,先帝眼前一片黑暗,再也不能視物。

而在身旁陪王伴駕的美人,也被他一刀砍成重傷,滿身鮮血,跌坐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哀嚎。

接連數日,太醫院所有醫者守在圍場行宮,翻遍了所有醫書,也沒能找到先帝盲眼的原因。

就近伺候的內侍,也有不同程度的視力下降。

甚至還傳出流言蜚語,說先帝觸怒了佛祖,才會降下大禍,以示懲罰。

先帝聽聞此事,又驚又怒,狠狠打殺了一批人。

內心卻十分惶恐。

最後,還是皇子的當今聖上,請來一位民間大夫,找到了先帝害病的根源——

原來,這些之所以會盲眼,並非上天降罪,而是接觸到患有新城疫的大雁。

而頸部以詭異的姿勢後仰,便是所謂的觀星之相,更是新城疫的典型症狀。

此種疫病能過到人身上,雖不致命,卻會影響視覺。

那位民間大夫接連施針數日,又熬煮了無數劑湯藥,終於讓先帝的盲眼之症好轉些許。

但即便能夠視物,視力也遠遜於常人。

先帝為此懊悔至極,太後也對那隻患有疫病的大雁印象頗深。

現如今,皇帝登位的年頭也不短了,她仍難以忘卻。

心底隱隱覺得,出現觀星之相的禽鳥,是大不吉。

豈料闊彆數十載,竟有人膽敢在她的壽宴,獻上這般觸黴頭的禮品!

當年先帝盲眼,在整個大齊遍尋醫者,鬨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

是以,司清嘉等人雖未出生,依舊聽說過此事。

察覺自己犯了忌諱,司清嘉幾乎快被撲麵而來的惶恐淹沒了。

她戰戰兢兢,驚慌失措,兩條腿直打擺子。

她雖出身於秦國公府,但一品國公對皇室而言,又能算得了什麼?

呈現出觀星之相的鳳凰,往小了說,是她不小心,釀成的禍事;

若往大了說,是她故意在壽宴上詛咒太後,犯了大不敬之罪!

秦國公府根本救不了她,還有可能受到牽連。

意識到這一點,司清嘉冷汗如漿,貼身衣裳早已浸濕,狼狽極了。

她求救的看向徐惠妃。

後者卻移開視線,明顯不想蹚這趟渾水。

她無奈,又含著淚,看向趙德妃。

這是她的親姨母,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即便肚子裡懷了孩子,也不會那麼殘忍,對曾經視若親女的自己棄之不顧。

趙德妃雖氣惱於司清嘉的愚蠢,卻仍有些心疼,無法眼睜睜看著她自尋死路,被太後責罰。

兩手扶住後腰,趙德妃緩緩起身,走到那尊鳳凰木雕附近。

她仔細端量著木雕和青石台底座的形態,很快便發現了問題根源。

不由歎了口氣。

若這尊鳳凰由一整塊木料雕琢而成,今日也不至於生出此等變故。

偏生她的好外甥女為了讓木雕更碩大、更顯眼,特地選了幾塊黃楊木,拚合組成鳳凰。

翅膀與脖頸用的是同一塊木料,承重的支點在鳳凰的利爪,那塊木材恰好搭在青石台一角。

隨著青石台底座碎裂,利爪再無支點,導致整件雕刻錯了位,翅膀、脖頸翻折。

假如司清嘉不那麼貪心,打定主意一鳴驚人,非要按照陸浮舟當年繪製的圖紙雕刻,選擇一隻寓意吉祥的瑞獸,即使形態不倫不類,也不至於讓鳳凰現出觀星之相。

趙德妃頹然閉了閉眼,心緒平複後,她轉身麵向太後。

女子肚腹高聳,頗艱難的福了福身,道:

“娘娘,鳳凰木雕自身沒有問題。”

“德妃娘娘,不能因為司大姑娘是你嫡親的外甥女,便睜著眼睛說瞎話,把在場所有人當成傻子糊弄。

這隻鳳凰分明呈現出觀星之相,陰森恐怖,怎會沒有問題?”

另一位身份高貴的妃嬪出言反駁。

此人出身將門,母家權柄並不遜於太師府。

即便居於嬪位,但勝在年輕受寵,也不畏懼趙德妃。

趙德妃沉了臉,指著青石台底座,繼續道:

“本宮沒有撒謊。

木雕應是壽禮運送而來的過程中,磕碎了青石台底座,導致鳳凰振翅的形態發生改變。”

皇帝與德妃感情深厚,又心疼她懷孕辛苦,也跟著走到壽禮旁,辨認。

隨後朗聲開口,“母後,德妃所言不虛,確實是青石台底座的問題。

朕立刻差使能工巧匠來壽安宮一趟,重塑青石台,讓這尊來曆不凡的鳳凰木雕恢複光彩。”

皇帝素來以孝治天下,自然不願毀了太後過壽的心情。

可太後仍不太滿意。

她視線落在司清嘉身上,眼神清明,其中卻帶著濃到化不開的嫌棄。

這位司大姑娘莫不是命中帶煞的不祥之人,否則為何旁人的壽禮在運送過程中就沒出岔子。

到了她這,鳳鳥便呈現出觀星之相?

即便不是故意,而是無心之失,也未免太晦氣了。

“罷了,左不過一份壽禮,哀家也不缺這點東西。”

太後邊說邊擺手。

原本她對司清嘉頗為看重,覺得這個小娘子頗為出挑。

但這會兒瞧見司清嘉泫然欲泣的模樣,讓太後不由想起冷宮妃嬪,覺得膩歪。

好端端的高門貴女,何必做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情狀?

平白丟了體麵。

就算司清嘉再天真,也明白自己永遠失去了太後的青睞。

她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仿佛瀕死的魚。

克製不住的看向七皇子。

司清嘉以為自己能從情郎眸底尋到憐惜與不舍,豈料徐惠妃卻突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七皇子跟前。

冷眼注視著司清嘉,全然不複方才的熱絡。

司清嘉心中絕望更濃,幾欲崩潰。

她知道,徐惠妃是厭棄了她,否則何至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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