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蘭溪來凝翠閣取走那盆文竹,柳尋煙瞬間明白了外麵的情況。
定是司菀這蹄子眼高於頂,看不上逢川。
她也不照照鏡子,左臉的傷疤那麼猙獰,彷如阿鼻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有哪個男人能瞧得上她?
逢川樣貌俊美,又有功名在身,若不是看重司菀的鳳凰命格,想讓她將所有氣運儘數反哺給清嘉。
柳尋煙才不會讓司菀占了侄媳婦的位置。
“去把青耘找來。”柳尋煙淡聲吩咐。
她口中的青耘,正是早些時日,在湘竹苑待了一陣子的丫鬟。
偏生司菀疑心甚重,找了個由頭將身邊伺候過的奴仆全都換了一遍,青耘也被打發到了小廚房,做些雜活兒。
從二姑娘的貼身丫鬟,變成小廚房的燒火丫頭。
青耘吃了不少苦。
她來到凝翠閣,甫一見到柳尋煙,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柳姨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熬不住了!”
青耘手掌滿是糙繭燎泡,整個人都瘦脫了相,和先前那個白淨清秀的小丫頭完全不同。
柳尋煙也沒想到,她變化會這麼大。
“你小點聲!”柳尋煙擰眉,生怕被彆人聽見,美豔的臉上透出幾分嫌棄。
青耘連忙捂住嘴。
“先前我讓你藏好的詩稿呢?”柳尋煙問。
青耘雖然不明白,柳姨娘要那些詩稿有何用,但此時此刻,她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人,青耘豈敢有半點隱瞞?
當即老老實實道:“就在奴婢房內的枕頭裡,十幾篇詩稿都是二姑娘親手所書,不會有錯。”
柳尋煙笑了,輕輕拊掌。
聽到動靜的吳嬤嬤走了進來,衝著青耘耳語幾句,便領著人出去了。
“主子,您真打算把青耘要到咱們凝翠閣?”
“要什麼要?不過是唬她的罷了,你且先將她哄好,等她指認了司菀,便把人打發到鄉下莊子裡,找個機會割了舌頭,免得胡言亂語。”
在其他主子眼中,柳姨娘性子溫柔,平日裡再和善不過,見誰都笑眯眯的,從來不會責罰奴仆。
哪曾想她三兩言語,便決定了青耘的命運。
吳嬤嬤在柳尋煙身邊伺候了許多年,雖比不上先前的胡嬤嬤親近,卻也是她的心腹之一,處理過不少醃臢事兒,自然不會違拗主子的吩咐。
三日後。
柳尋煙“反省”結束,從凝翠閣出來後,直接去了老夫人院裡,請安。
柳尋煙衣著素淨,麵上粉黛未施,整個人消瘦許多。
她端著茶盞,跪在堂下,看見司菀時,愧疚的紅了眼眶。
“老夫人,妾身反省過,也知錯了,不敢奢求您原諒,隻希望您能給一個機會,讓妾身彌補菀菀。
她終歸,是妾身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母女間的血緣無論如何都斬不斷。”
柳尋煙邊說邊垂淚,瞧著格外可憐。
司菀挑眉,心下冷笑。
係統也被膈應的不輕。
“柳尋煙還真是不要臉,她的女兒分明是司清嘉,根本不是宿主!”
“我們沒有證據,即便將真相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司菀揉捏著酸脹的額角。
係統忍不住泄露天機:
“宿主,其實,隻要司清嘉的氣運值跌破五十,咱們就能扳回一城。”
司菀挑了挑眉,顯然有些詫異。
先前她奪回了一根金羽,司清嘉除了氣運值少些,並沒有什麼顯著的變化。
難道,氣運值跌破五十,會發生什麼特彆的事情?
似是猜出司菀的想法,係統解釋:“最初的五根金羽,是出生不久的鵑女憑借本能從宿主身上掠取的,那一次,逆命蠱子蠱過到你身上,奪走的五條金羽也築成了司清嘉氣運的根基。
一旦氣運值跌破五十,等同於動搖根本,鵑女再也維持不出現在的皮囊身形。”
司菀仔細回憶了一下,如今的司清嘉確實與趙氏相似。
“她會越來越像柳尋煙,對嗎?”
係統沒有反駁。
司菀拿起錦帕,輕輕按了按眼角,仿佛被柳尋煙的謊言所打動,低低喚了聲:“姨娘。”
她彎下腰,小心翼翼將柳尋煙攙扶起來。
無論如何,她作為女兒,都沒有眼睜睜看著生身母親下跪反省的道理。
若她無動於衷,隻怕要不了多久,司二姑娘不孝之名便會傳遍整個京城。
屆時,不僅沒人向公府提親,逼迫老夫人彆無選擇,將自己嫁給柳逢川。
還會讓人感慨司家姐妹一個純孝非常、取血救母,另一個卻逼得生母下跪悔錯。
白白成為司清嘉的踏腳石。
司菀自然不會中了柳尋煙的計。
“好孩子,之前是姨娘魔怔,虧待了你,往後姨娘定會千倍百倍補償回來,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柳尋煙握住司菀的手,含淚傾訴,仿佛真改過自新了。
可司菀卻知道,有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柳尋煙這輩子唯一在乎的,隻是司清嘉。
為了將親生女兒送上後位,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就算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更何況犧牲一個毫無感情、毫無血緣,僅有母女之名的孩子呢?
司菀裝作動容,輕輕抽泣,柳尋煙則摟住她的肩膀,顯得十分親近。
老夫人瞥了柳尋煙一眼,希望她是真心改過。
菀菀這孩子過得太苦。
從小就在生母偏愛嫡姐的陰影下長大,如今又因損毀容貌,影響了親事。
老夫人隻希望她能過得好些。
柳尋煙拉著司菀落座,擦乾眼淚,笑道:“一晃眼,菀菀也到議親的年紀了,妾身雖想多留她兩年,卻也怕耽誤了孩子。”
她眸光微閃:“不知老夫人擇了哪戶人家,與咱們公府結親?”
柳尋煙怕惹得老夫人懷疑,沒敢提自己侄兒的名姓。
“暫時還未定下人選。”老夫人放下茶盞。
趙氏轉動手釧,道:“柳姨娘不是說過,你娘家有個適齡的子侄嗎?”
柳尋煙乾笑,不敢接話。
她偷眼看著老夫人,發現後者正閉目養神。
心頭不由一緊。
“若柳家那個孩子當真才學不俗,品行端正,倒也不失為良配。
即便家底薄些,我給菀菀添份嫁妝便是,不會讓咱們家的姑娘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