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哥兒,你從何處聽說二姐姐燒書的?”
柳尋煙彎下腰,輕聲細語,甚至還帶著幾分誘哄。
意在引導司序,說出她想要的真相。
司序被這副陣仗嚇壞了,直往趙氏懷裡躲,不敢吭聲。
趙氏揉他頭,安撫他,“彆怕,告訴大家你是如何知曉的。”
司序哭的直打嗝,哽咽道:“我昨日去花園玩,聽丫鬟們嘀咕,說二姐姐特地要了炭盆子,在屋裡燒書,一看便是不敢讓旁人知曉。”
柳尋煙身子顫了顫,神情內疚極了。
“公爺,菀菀或許是有什麼苦衷……”
先前吃虧次數多了,柳尋煙也明白,作為司菀的“生身母親”,無論她多厭惡這個女兒,麵上功夫都不能少。
她必須護著司菀。
否則,旁人會以為她為母不慈,平白給清嘉惹麻煩。
柳尋煙假意為司菀辯解,對於妄圖攀附趙德妃的秦國公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
“她能有什麼苦衷?”秦國公咬牙切齒。
而司清嘉嘴唇蒼白,顫顫看向父親,眼眶通紅,欲言又止。
司勉與她感情甚篤,哪裡忍心見她難過?
當即陰陽怪氣道:“我當司菀學聰明了,原來還是這般愚蠢,淨乾些損人不利己的勾當!
姨母賞賜的東西多珍貴,她為了不讓清嘉翻閱,竟然一把火燒了,真是自私至極。”
老夫人不相信司菀會這麼做。
她皺眉道:“與其胡亂猜測,不如把菀菀叫來。”
“祖母,司菀慣會扯謊,您派奴仆尋她,隻會給她留下狡辯的餘地,唯有殺她個措手不及,真相方能水落石出。”
司勉直呼其名,眼底全然沒有對妹妹的包容,都是厭憎。
秦國公也讚同的頷首。
他道:“母親,煩請您親自走一趟,眼下序哥兒還小,已經被司菀影響,學壞了,若聽之任之,將來釀成大禍,覆水就再難收回。”
老夫人歎了口氣,沒有拒絕。
她也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來到湘竹苑,甫一邁過門檻,司勉便迫不及待為妹妹衝鋒陷陣。
“司菀呢?讓她把德妃娘娘賞賜的農經交出來,父親有用。”
有秦國公撐腰,司勉底氣更足三分。
昂首挺胸,環抱雙臂,端的是一副債主上門的模樣。
司菀走出臥房,一眼便瞧見站在最前方的司勉。
她忍不住皺眉,先給諸位長輩請安,才將視線移到秦國公身上。
“父親,您要那本農經有何用?難不成公務涉及農事,須得仔細研習一番?”
“讓你拿就拿,何必那麼多廢話。”秦國公不耐煩,擺手催促,認定司菀拿不出農經。
旁邊的司清嘉也是同樣的想法。
她直勾勾地盯著司菀,眼珠子簡直能噴出火來。
那麼好的機緣,偏生被司菀給毀了!
這個妹妹,還真是來克她的。
司菀點頭,說:“您彆急,女兒這就將農經取來。”
秦國公早就知曉司菀嘴硬,卻沒想到她能嘴硬到這種地步,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
農經分明已經被她燒了,就算翻找,又能找出什麼?
司菀轉身往臥房走去,柳尋煙怕她弄虛作假,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姨娘,您是不放心我嗎?”
司菀偏頭望向柳尋煙,柔柔發問。
“哪裡是不放心?而是擔心。”
柳尋煙將司菀頰邊散落的碎發綰至耳後,啞著嗓子說:“先前是姨娘魔障了,總想著讓你和大小姐親近些,將來有個好前程,誰知竟傷了你的心。”
她用錦帕抹淚,仿佛真後悔了。
可司菀記得真切,胡嬤嬤母子將她按住,活生生掰斷手指時,柳尋煙就在旁邊。
看自己受儘折磨。
她會擔心自己?真是可笑!
司菀走到箱籠前,取出那本處理好的農經,便轉身往外走。
見狀,柳尋煙神色驟變。
農經不是被毀了嗎?難不成,司菀拿的是贗品?
柳尋煙心下懷疑,卻不好表現出來。
母女倆回到院子,司菀親手奉到秦國公麵前。
“父親,這是您要的農經。”
司勉不敢相信,說:“她在撒謊,這一定是贗品!”
“哥哥,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司菀怯生生的,靠在老夫人身畔。
“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農經早就被你燒了,繼續隱瞞,亦是徒勞,不如早早認錯,省得被父親嚴懲。”
說到“嚴懲”二字,司勉刻意加重了咬字。
司菀輕聲解釋,“哥哥怕是誤會了,昨日我燒的是一些作廢的詩稿,十分拙劣,惹人發笑,便給處理了,德妃娘娘的賞賜,就算再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焚燒啊。”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農經不是贗品?”司勉不依不饒。
司菀定定望著他,眨眨眼,忽然笑開,“我當然有證據了。”
聽到這話,司清嘉手一抖,錦帕飄飄搖搖,墜落在地。
司菀彎腰,撿起錦帕,還給她。
兩人指尖相觸,司清嘉仿佛被燙到了,飛快縮回手。
司菀笑弧更深。
她晃了晃手裡的農經,繼續道:“農經上有德妃娘娘的批注,母親是娘娘的胞姐,分辨字跡真假應不算難。”
趙氏接過農經,隨手翻了翻,確實找到好幾處德妃批注的痕跡。
芸娘的字,是趙氏親自教出來的,肯定錯不了。
“這就是昨日的農經。”趙氏作出定論。
司勉仍有些不甘心,想說些什麼,卻被強壓怒意的秦國公一腳踹出老遠。
“你這逆子,除了整日構陷親妹,還能做些什麼?滾回你的萬鬆書院!”
司勉滿臉愕然,回過神後,便是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疼得冷汗直流。
趙氏心疼極了,想要攙扶司勉,卻被長子甩開了手。
他雙目赤紅,質問道:“母親,您為什麼要顛倒黑白,護著司菀?把我害得如此淒慘?”
司勉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地上爬起來,他捂著胸口直咳嗽。
“我說的是實話,農經上的確有你姨母的字跡……”趙氏低聲解釋。
“實話?我看您是被司菀蠱惑了,忘記誰才是你的親子親女,當真糊塗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