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菀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翻開農經。
仔細尋找前世司清嘉用的法子。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催生並蒂蓮,應是與一種不起眼的雜草有關。
上輩子記憶隔得太久遠,一時間,司菀想不起雜草的名字。
她也不急,就這麼坐在桌前,借著忽明忽暗的燭火,一頁一頁翻動著,閱讀書上文字。
終於,看到熟悉的品類,她杏眼一亮。
擬南芥。
隻見農經寫道:
將擬南芥碾碎,浸泡在烈酒中,發酵數日,即可催生花木。
“宿主,如今你得到了促使並蒂蓮綻放的關竅,打算如何行事?
是像司清嘉那般,暗中催生並蒂蓮,在佛誕當日,給自己打造一個福星的名頭,獲得太後青睞?還是直接毀掉農經?”
係統好奇司菀的選擇。
“農經乃是前朝遺留,好在距今不遠,其中僅有催生花木之法較為新奇,彆的農事經驗,本朝農官大都了如指掌,確實沒必要留下這本冊子,不過——”
司菀賣了個關子。
“不過什麼?”係統忍不住追問。
指尖摩挲著泛黃的紙頁,司菀眼神染上冷意。
原本司清嘉就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再加上身上氣運指引,催促她得到農經,她能打消這個念頭才怪。
怕是會使出各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達成目的。
這樣看來,留下農經會有不小的麻煩。
但轉念一想,若是直接將農經損毀,更是給了司清嘉發作的機會。
她那個嫡姐,總是時時刻刻窺伺著她,像盯住獵物的毒蛇,恨不得一擊斃命。
司菀自然得小心防備。
“農經頁數不明,又是用漿糊粘連起來,要是用匕首拆開,取出其中一頁,也不會被人發現。”她無聲回答。
司菀懶得浪費時間,說完,自顧自拿起匕首裁開冊子,取出最為關鍵的那一頁。
之後便看向金雀,開口:
“取個銅盆過來,盆裡多放些火炭,再拿些漿糊。記住,火炭要大張旗鼓的拿,但漿糊莫要讓人發現了。”
金雀忠心耿耿,口風又嚴,應聲後便出去了。
不多時,她端著銅盆回房。
袖籠裡還藏著一小盅漿糊。
司菀先將拆開的農經重新裝訂好,靠近火盆子烤了烤,確保外表瞧不出痕跡,才收進木箱。
而後,她特地推開門窗,既透氣,也便於屋外的人探查。
金雀乃習武之人,五感敏銳,低聲道:“主子,西北角有個灑掃婆子,一直在盯著您看。”
“不必理會,由她去。”
司菀拿起鐵鉗,撥弄著燒紅的火炭,之後便將薄薄冊子扯開,撕拉作響,一張一頁,放進銅盆中。
火舌席卷,眨眼功夫,便將紙張燒成灰燼。
牆角的灑掃婆子看呆了,握住掃帚,半晌也沒動彈,回過神,便著急忙慌離開了小院兒。
想必是通風報信去了。
司菀篤定,柳尋煙和司清嘉不敢過來。
更何況,就算她們來了,也無濟於事——
司菀最先燒掉的,就是記載了擬南芥催生花木之法的紙張。
之後的,是普通詩稿罷了。
但在灑掃婆子眼裡,被炭火吞噬的,正是農經無疑。
司菀早就受夠了給司清嘉做嫁衣!
無論是她的血肉,還是氣運,都不該為司清嘉所用。
與此同時,司清嘉正在屋裡生悶氣,聽到灑掃婆子的通稟,她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險些暈厥。
司菀、司菀她怎麼敢?
她明知道自己對那本農經勢在必得!
司清嘉用力咬住舌尖,刺痛讓她混沌的頭腦清明許多。
她意識到,自己這會兒前去阻止,非但不能奪回農經,還顯得斤斤計較,心胸狹隘。
不若利用司菀的愚蠢做文章。
為了防備自己,姨母給的賞賜,也敢說燒就燒。
她莫不是忘了,趙德妃代表的是皇室,而皇室的尊嚴,不容任何人踐踏。
司菀此等挑釁之舉,等同於親手繪出的催命符。
她這個當姐姐的,豈能視而不見?
司清嘉眼珠一轉,已經有了辦法。
兩日後。
秦國公前往安元閣,準備考校司序功課。
豈料剛踏進小院兒,便瞧見司序把禮記撕碎,團成一團,扔得滿地都是。
看到這幕,秦國公被刺痛雙眼,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老國公是因戰功封爵,祖上乃是土裡刨食的農人。
司長鈞年幼時,不知被多少人嘲笑過泥腿子出身,還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子。
等到他襲爵後,便標榜起自己讀書人身份,整日叨念著規矩、倫常等語,要把公府打造成書香世家。
就連生的長子也被他送到頗有名氣的萬鬆書院,豈料幼子竟如此頑劣,糟蹋文墨。
真是個混賬東西!
“序哥兒,你為何要這麼做?”秦國公強忍怒意發問。
司序玩得正開心,陡然聽見父親的聲音,嚇得直發抖。
怯生生道:“先生留的功課太多,我抄不完……”
“抄不完,你就把課本都給毀了?”
秦國公揚手欲打,但看著司序消瘦的小身板,到底沒忍心。
這孩子出生時難產,自幼體弱,前陣子還發了幾天幾夜的高燒。
要不是司菀及時前往水月庵,請來明淨師太,隻怕連命都保不住。
秦國公咬牙,嗬斥道:“書童理應陪你讀書,而非縱你胡鬨,今日為父不責打你,他們卻免不了罰!”
人高馬大的侍衛將兩名書童押在院裡。
書童隻是十歲出頭的孩子,身量不高,幾板子打下去,當即疼得哀嚎不休。
司序嚇壞了,拚命求情,秦國公卻不為所動。
沒過多久,聽到動靜的老夫人來到安元閣。
身後還跟著趙氏、柳尋煙,以及司勉司清嘉兄妹。
司序撲到趙氏懷裡,哭喊道:“母親,我不明白,為什麼二姐姐能燒書,而我隻是撕了一本,便被父親如此教訓?”
“你二姐姐燒什麼書了?”秦國公嗓音都變了調。
不單他心底湧起不祥的預感,老夫人和趙氏也麵麵相覷。
司菀向來不喜讀書,她院裡與文墨有關的東西,唯有鐘粹宮送來的一箱子書籍。
司菀就算再怎麼任性,也不會燒了德妃的賞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