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嘉臉上,透著勢在必得。
殊不知,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司菀那裡偷來的。
放了足足小半碗血,柳尋煙說什麼也不肯讓她繼續折磨自己,趕忙將傷口包紮妥當。
“正好祖母、父親和序哥兒都在,我去趟主院,把藥引交給他們。”
司清嘉看也不看盛放鮮血的碗,雙手緊緊攥住瓷瓶。
推開門,丫鬟小心翼翼攙扶她,一路往主院所在的方向行去。
還沒等踏進趙氏的臥房,司清嘉便聽到了爭執聲。
“上回就是清嘉取血做的藥引,這回夫人又病倒了,難道我這個當父親的,要強迫女兒自殘不成?”
秦國公最疼愛司清嘉,舍不得她受傷。
但事實擺在眼前。
趙氏的命,到底比清嘉的血肉來得重要。
“長鈞,取血不會死,芳娘若是沒能及時服藥,恐會有性命之憂,她是你的結發妻子!”老夫人忍不住痛斥。
她向來不願苛責小輩,可眼下,人命關天,容不得多作耽擱。
“你若不願開口,老身去當這個惡人也無妨。”老夫人語氣不悅。
“母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秦國公生怕老夫人誤會,急忙解釋。
“芳娘病得太突然,要是早一日,勉哥兒沒有回萬鬆書院,他為府中長男,由他提供藥引便是。
偏偏這般不湊巧。”
“湊不湊巧,此刻都彆無選擇。”老夫人板起臉。
司清嘉提起裙裾,邁過門檻。
聽到動靜,老夫人和秦國公一齊望向她。
瞧見司清嘉過分蒼白的臉色,秦國公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定是大女兒心疼母親,提前取了血,眼巴巴送過來。
她不想讓自己為難,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純孝。
司清嘉思慮周全,讓秦國公無比受用。
他指尖顫抖,接過瓷瓶。
“這裡麵是……?”
司清嘉輕輕頷首,“您沒猜錯,正是女兒給母親送來的藥引。”
“來人!”秦國公喚來奴仆,讓他們按照大夫的法子,以鮮血入藥。
婆子小心翼翼捧著瓷瓶,生怕將珍貴無比的藥引給摔碎了。
他們可承擔不起秦國公的怒火。
丫鬟攙扶司清嘉,坐在床邊的矮凳上。
看著昏迷不醒的趙氏,司清嘉以手掩唇,再也控製不住淚意。
“母親,女兒錯了,女兒不該同您置氣,菀菀本就是序哥兒的救命恩人,給她嫡女的身份也在常理之中。
是我不懂事,跟您鬨脾氣,您趕快好起來,到時候怎麼打我、罵我都行。”
司清嘉嗚嗚哭泣。
老夫人拿起帕子,擦拭眼角。
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以往看著穩重,遇到大事,也會慌神。
老夫人揉了揉司清嘉的腦袋,安撫,“莫要憂心,氣血虧虛也不算什麼痼疾,有了藥引,你母親很快便能恢複。”
“真的嗎?”司清嘉淚眼婆娑。
“祖母還能騙你不成?”
“孫女知道,祖母肯定不會騙人。”司清嘉罕見地露出小女兒情態。
老夫人體諒她虛弱,勸道:“你先回去歇息,彆熬壞了身子。”
司清嘉搖頭,“我想留在這兒陪陪母親。”
見她執拗,老夫人乾脆隨她去了。
沒過多久,臉色蒼白的司菀也來到主院。
她穿的衣裙袖襟偏短,行走間,隱隱露出一截雪白的紗布。
這是包紮好了傷口。
司清嘉垂眸暗忖。
她狀似關心問:“菀菀,你臉色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司菀抬頭,張了張口,囁嚅半天也未吭聲。
司清嘉早有預料。
她這個庶妹如今尚未出閣,被歹人擄走,就算什麼也沒發生,仍有損名節。
司菀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吐露真相。
司清嘉得到了“藥引”,心情大好,沒有為難司菀。
她柔聲道:
“若不舒服,就回去歇著,如今哥哥不在府中,長姐如母,我在此地守著也是一樣的。”
司菀輕輕應了一聲,沒有挪步。
司清嘉也不強求。
倒是司序小跑著來到司菀跟前,無聲喚道:“姐姐。”
日前的那場大病,極耗精氣,司序瘦的下顎尖尖。
司菀揉揉他腦袋。
這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隻有七歲,那麼小,前世不僅耽擱了救治時間,盲了眼,還為司清嘉擋刺客。
丟了性命。
“宿主,柳尋煙來了。”係統提醒。
司菀暗暗冷笑,誰人不知,國公府的柳姨娘最是忠心不過,衣不解帶侍奉在主母身側,恭謹極了。
凡事講究有始有終。
先前那幾天,柳尋煙都在照看趙氏。
今日,司清嘉已經弄到了藥引,趙氏隻要服下摻入至親鮮血的湯藥,便會大好,她更加不能離開。
前世當了整整十九年的母女,直至死前,司菀得知當年狸貓換太子的真相。
也明白母親為什麼不愛她,反倒偏心高貴的嫡女。
柳尋煙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她最愛的除了自己,就是司清嘉。
此刻,司清嘉能鞏固她純孝之名,成為京城貴女的典範。
這可是大日子,柳尋煙自然不會缺席。
司菀衝著柳尋煙打招呼。
她敷衍點頭,心思完全沒放在司菀身上。
“熬煮這副藥,不知得耗費多少鮮血,大小姐受苦了。”
柳尋煙虛虛握住司清嘉的手,心疼不已。
“隻要母親身體康健,彆說割肉放血,就算要我的命也是值得的。”
柳尋煙連忙阻止,“大小姐,彆胡說,等夫人醒了,肯定會難過。”
這幅母慈女孝的畫麵,看得司菀滿心譏諷。
係統也被膈應得不輕,吐槽,“怪不得司清嘉是杜鵑命格,臉皮不厚,也做不出偷竊這等行為。”
“彆搭理她,這會兒有多得意,等下就有多難受。”
司菀轉動手腕纏繞的紗布。
她沒有受傷,自然也不會疼痛。
而少了她這個“藥引”,那碗湯藥便不會起效。
司菀看向昏迷不醒的趙氏,秀眉微蹙。
隻是不知母親的身體撐不撐得住。
察覺到宿主的想法,係統道:“宿主彆急,趙氏雖說氣血虧虛,卻不是急症,三日之內服藥即可痊愈。”
司菀抿唇,記住時間,不敢有分毫疏漏。
很快,嬤嬤端著剛熬好的湯藥走進來。
柳尋煙接過托盤,眸光連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