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宛如滾雪球一般,愈演愈烈。
不等趙玖鳶再去擊鼓,第二日京縣的衙役竟然主動去她家找她。
“趙姑娘,跟我們走一趟。”衙役命令道。
趙玖鳶正在做早飯,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問:“發生什麼事了?”
衙役皺著眉,似乎有些不耐,但還是解釋道:“朝廷得了消息,派了大理寺卿前來,親自徹查姑娘弟弟的那個案子。”
終於來了。
趙玖鳶心一沉,緩緩吐出一口氣。
“好,我跟你們走。”趙玖鳶道。
她讓趙溪明看家,自己跟著衙役到了衙門。
此時,門口又聚集了不少看熱鬨的百姓,聽說這不大不小的案子竟然驚動了朝廷,大理寺卿今日要親自審這案子。
趙玖鳶又走進熟悉的大堂之上,剛準備跪下,便聽高座之上的大理寺卿揚聲道:“姑娘站著就好。”
她微微一怔,抬眼看向那人。
隻見坐在太師椅上的,竟是個年輕的男子,眉清目秀,一雙丹鳳眼,嘴唇緊抿,眉宇間充滿正氣。
趙玖鳶猜想,這應該就是大理寺卿向延。她在公主府的時候曾有所耳聞。
聽說他年紀輕輕便破案無數,是當今聖上十分信任的人。
此時他背脊挺得筆直,雙眸堅定剛毅,沉聲開口。
“本官乃當朝大理寺卿。聽聞此處有一案,與公主有所牽連,陛下特派本官前來助劉大人斷案,以防有人假借公主之名,欺壓百姓。”
趙玖鳶心中冷笑。
此話一出,基本就給這事定了性——一切都是那幕僚做的,與公主無關。
不過,這倒也在她意料之中。
就算這流言會惹得陛下動怒,可他又怎麼可能不保護自己的親生女兒。
縣令正殷勤地站在一旁,端著茶盞,道:“向大人先喝兩口茶潤潤嗓子吧。”
“不必。”向延微微抬手拒絕,直截了當地問趙玖鳶,“趙氏,你要為趙溪冷申冤?”
“是。”趙玖鳶頷首。
縣令又插嘴道:“這等小事怎麼還驚動了朝廷?”
“向大人,不過是一樁普通的殺人案罷了,已經人贓俱獲,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劉大人。”向延眸色銳利,“朝廷給你的俸祿,不是讓你敷衍了事的。”
“若是你不能助本官將此案審清,本官不介意奏疏陛下,為你換個清閒職位。”
縣令背後一涼,連忙低頭道:“卑職不敢!卑職定當全力配合!”
向延又看向趙玖鳶:“本官聽說,你妹妹有日誌記載了劉勇每一次欺辱趙溪冷的事實。”
“是!”趙玖鳶連忙將隨身帶著的日誌拿了出來,“全都在此。”
衙役連忙上前交給向延。
向延翻了翻,眉頭逐漸緊蹙,他又看向趙玖鳶身後的百姓。
“村中有人謠傳,說公主意圖為了幕僚屠村。”向延冷聲道,“此事全是歹人妄言,毫不可信!”
“公主也早已與那幕僚全無關係!”
趙玖鳶的鄰居們麵麵相覷,似乎有些不相信向延的話。
“倒是你們,若是敢隱瞞實情,一旦被揭發,立刻處以極刑!”向延厲聲道。
驚堂木重重落下,驚得幾人心中一顫。
“如此一來,你們可有什麼話要說?”
他們互相使眼色:大理寺卿都這樣說了,應該不會有假。
正當他們猶豫間,林二郎已經率先站了出來:“大人,草民林二郎,用性命擔保,絕無虛言。”
“案發那日,草民看得清清楚楚,是劉勇和那個外鄉人欺辱在先。趙溪冷隻是推了劉勇一把,劉勇沒站穩才摔倒在農具上。”
繡桃也跳出來,道:“我……我也可以作證!多年以來,劉勇一直騷擾趙家兄妹,那……那日誌寫得絕對屬實!趙家妹妹不會撒謊!”
“我也作證,那劉勇確實欺人太甚……”
“就是!劉勇的所作所為,死不足惜!”
“對……”
一時間,為趙溪冷作證的鄰居,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鄒文初的謊言被捅破,沒了威脅,大家自然是要護著趙家那三個孩子。
甚至有鄰居指認章明:“大人,章明不但不為趙溪冷作證,還曾反咬一口!大人明察!他一定與那外鄉人往來甚密!”
“我,我才沒有!大人明察!我隻是……隻是……一時糊塗!”章明連忙狡辯。
向延冷漠地掃了一眼章明:“抓起來,重刑審問,直到他招認。”
章明想跑,卻腿一軟,栽在地上。
衙役立刻上前,章明吼叫著被衙役壓押著,漸漸遠去。
趙玖鳶又道:“大人,與劉勇一同欺辱我弟的外鄉人,名為鄒文初。”
“但此人不知身在何處,十分危險。他作為公主幕僚,竟與人狼狽為奸,定要儘快捉拿歸案才行!”
“你這賤民!輪得著你教向大人如何做事?”縣令看不慣趙玖鳶的口氣,便開口教訓起來。
向延斜了一眼縣令,冷聲道:“劉縣令似乎不喜歡賤民。可本官的出身也是賤民,不知道本官是不是也沒資格教劉大人做事。”
縣令心一顫,連忙跪下:“卑職不敢!卑職隻是……”
向延卻懶得同他廢話,打斷他,對趙玖鳶的道:“趙氏,無需擔心,鄒文初已經抓到,如今已押入大理寺獄。”
“他早就被趕出公主府,還假借公主名義,欺壓百姓,其罪當誅!”
趙玖鳶聞言,微微鬆了口氣。
聽這意思,大理寺是不可能放過鄒文初的,這樣一來她就放心了。
“趙氏,鑒於劉勇欺辱令弟多年,他死有餘辜。這次的意外,既往不咎。”向延深深地看了趙玖鳶一眼。
“你可以去接他回家了。”
“退堂!”
趙玖鳶鼻尖一酸,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太好了!妹妹!”繡桃撲了過來,拉住趙玖鳶,“阿冷可以回來了!”
趙玖鳶眼眶紅了起來:“繡桃姐,謝謝你……”
她看見站在一旁的林二郎,感激地朝他一笑:“林二哥,多謝。”
若非他按她的囑咐,四處奔走,散播謠言,這謠言恐怕也不會傳得如此之快。
林二郎望著她水潤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平淡疏離:“不客氣。”
向延起身,來到趙玖鳶身邊。
“趙姑娘,本官帶你去內獄。”
說罷,他大步朝外走去。
趙玖鳶沒想到向延居然會親自帶她去,愣了愣,連忙丟下一句:“繡桃姐,林二哥,我先去接阿冷!晚點我一定親自上門道謝!”
然後小跑著跟了上去。
繡桃笑道:“不急!不急!”
說罷,她又瞥向一旁的林二郎,低聲道:“我說,這事兒一完,趙家丫頭馬上就要走了。”
林二郎不語,隻望著那消失在遠處的倩影。
繡桃歎息:“你小子再這麼呆,這輩子都彆想娶媳婦兒啦!”
林二郎收回目光,淡淡道:“你才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