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出租屋裡。
張雅娟穿著那身幾天沒洗的白色連衣裙,裙身上帶著些許汙漬,淩亂的頭發讓她看起來格外憔悴。
若是平時,有輕微潔癖的她肯定不能接受如此邋遢的自己,但如今連苟活都成問題的,已經無法在意外在形象和舒適追求了。
她坐在客廳沙發上,連日的饑餓讓柔和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發黃,乾燥的嘴唇輕微開裂。
更難受的是,缺乏進食引起的腸胃的抽搐疼著她倒在沙發上蜷縮著身體,腦子裡昏昏沉沉。
張雅娟的手裡緊緊拽著半塊麵包,這是那次不堪的交易後方銘給她的。
如今也隻剩下最後這點。
好一會兒,她才勉強爬起來,到廚房最後半桶儲用水那裡,用水杯小心翼翼地舀起半杯,送進嘴巴,慢慢濕潤乾燥的嘴唇……
突然!房間裡一聲咒罵的呼喊傳了出來,
“賤女人!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偷吃東西!想餓死我老太婆是不是!給我滾進來!”
張雅娟的手一哆嗦,臉色更加慘白。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放下水杯進了房間。
房間裡,老太婆的臉色也是難看至極,臉色滿是像溝壑一樣的皺紋,五官擠在一起,發黃的臉色讓她看起來如同凶神惡煞的老鬼。
畏畏縮縮的張雅娟倒像是無助的小白羊。
“媽…家裡已經沒多少吃的了。”
老太婆立馬大聲咒罵,
“好啊你這個賤女人,你就想騙我老太婆!想把我活活餓死,害死了我兒子,又想活活餓死我!”
“我的兒啊~你怎麼就這麼不長眼啊!娶了這個女人,要把我們全家活活餓死!”
三兩句話間,張雅娟立馬破防,帶著哭腔哀求,
“媽…求您彆說了,阿衝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害死啊!我也不是想讓你受餓……”
她顫抖著伸出手,半塊麵包皺巴巴放在手心,“這…這是最後一點吃的了。”
“拿來吧你!”
老太婆臉色一變,惡狠狠地把她抓過來,搶走她手裡的麵包,著急忙慌地往嘴裡塞,生怕吃慢點就沒了。
不得不說,雖然老太太七八十的高齡,而且還雙腳癱瘓,但牙口腸胃都還挺好。
張雅娟換回來的一袋麵包牛奶,七八成都進了她的肚子,以至於她還有力氣在這裡罵人。
吃完麵包,老太婆皺著眉,不滿地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女人,
“這點麵包夠乾嘛!老太婆我塞牙縫都不夠,你還不快去外麵找點吃的!”
一想到外麵遍地喪屍,張雅娟低著頭往後退,連連搖頭。
“不行…我……”
“怎麼不行!你這敗家娘們,把你娶回來真是家門不幸!你上次從哪找到食物的,再去一趟不就行?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我老太婆!”
上次…上次是……
張雅娟又回憶起了那個男人。
回憶他站在月色下,用柴刀劈開變成怪物的丈夫的頭顱…
回憶他在樓道裡,用玩味的眼神叮囑她不要出聲…
回憶那天去樓下找他,開門卻是三個姿色豔麗的女人……
對啊,他家裡已經有了三個比她年輕貌美的女人,又怎麼會看得上軟弱無能的自己呢,那次意外不過是為了作踐自己罷了……
“你愣了乾嘛!聾了嗎!”
婆婆的嗬斥打破了她的回憶,就像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
張雅娟震驚地質問自己:我在乾嘛!他是殺死我丈夫的凶手,我卻在為他看不上自己感到遺憾!?
從小建立的道德感和保守的三觀像繩子勒住她的脖子,讓她在漫漫的愧疚和自責中感到窒息。
她抬起頭,咬牙拒絕,“媽,我不能再去那裡了,我會去其他地方找……”
張雅娟話還沒說完,老太婆猛得把她拽過來,一巴掌就扇過去!
啪!
“反了你,你果然想活活餓死我,老太婆我要是餓死了,我從地府帶著我兒子來找你索命!”
張雅娟被打了一巴掌,愣了一下,委屈和無助湧向心頭,蹲在地上抽泣起來。
“真是沒用的女人,不出去找吃的還在那哭,看老太婆我不把你打清醒了!”
再一次揮起手,惡狠狠地拍了下去。
張雅娟咬緊牙關,顫抖著迎接火辣辣的巴掌。
但清脆的巴掌聲沒有傳來,老太婆的手僵在半空,被一隻雄壯有力的手製住。
緊接著響起老太婆憤怒而驚恐的怒吼:
“你怎麼在這裡!!!”
張雅娟抬頭一看,方銘正站在她麵前,伸手攔住婆婆打下來的巴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
她沒有感到半點慶幸和欣喜,反而陷入莫大的恐懼和不安中。
好像自己竭力掩飾的最不堪的一麵,即將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她猛地站起來,畏畏縮縮地問,“你…你怎麼在這裡?”
方銘嫌棄地甩開老太婆皺巴巴的手,玩味地笑著,“我不能來嗎?”
女人沒回答,那老太婆已經歇斯底裡地咆哮著:
“殺人凶手!”
“你殺了我兒子!你還敢來!雅娟,還愣著乾嘛,他是我們全家的仇人!”
“他殺了你丈夫,快拿刀砍死他!砍死他!!!”
在殺子血仇麵前,老太婆顯然失去了理智,拖著殘廢的身體捶牆,無能狂怒著。
張雅娟生怕他在婆婆麵前做些讓自己不堪的舉動,再刺激到她,連忙低聲哀求,
“您…您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談。”
軟弱無神的女人無聲地哀求著,祈求著方銘不要把兩人之間的交易公之於眾,讓她維持著好兒媳、好妻子的美好形象,這是她最後一抹尊嚴了。
“你跟他談什麼!去拿刀砍死他!”
歇斯底裡的伴奏中,女人柔弱淒涼的眼神中,方銘露出了笑容。
在她帶著哭腔最後最絕望般喊著那聲“不要”的時刻,
方銘在老太婆呆滯的目光中,把她那乖巧柔弱的兒媳摟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不是你去我家找我的嗎,我那會兒不在家,回來後就來看看你。”
一句話撕開了張雅娟苦苦維持的假象,最後的尊嚴丟進垃圾桶,將她赤裸裸地丟在陽光下接受道德的審判。
她甚至沒有勇氣回頭看婆婆的眼神。
她無法想象婆婆看到自己的兒媳在殺子仇人的懷裡時,會是一副多麼惡毒可怕的麵目。
“原來……原來是這樣……哈哈哈!”老太婆露出癲狂的笑容,“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哈哈哈……”
“我真是瞎了狗眼!你這個賤人,裝出一副楚楚可人的賤人樣,沒想到啊!你居然勾結外麵的野男人害死我兒子,哈哈哈!”
“賤人!你不得好死!!!”
……
“為什麼你要這樣…要這樣對我……”
張雅娟頭埋在方銘懷裡抽泣,沒有心力去辯解,也沒有勇氣掙脫方銘的懷抱。
她總是這樣軟弱無能,逆來順受。
方銘聽著愉悅的伴奏,耐心跟她解釋,“因為我喜歡你現在一副茫然無神的模樣,”
他的手撫過張雅娟發顫的肩膀,“你知道嗎?看見漂亮的野花有時候也會想著采回家,見證花的凋零也是一種享受。”
張雅娟不能理解他的話,覺得他隻是想看自己哭。
“我後天就要離開這裡了。”
方銘的話讓她一愣,立馬感覺一陣心慌,連忙追問,“你…你去哪?還回來嗎?”
“應該不回來了。”
張雅娟一愣,想到方銘一旦離開,那自己真的隻能待在這出租屋等死了。
垂頭低下,半晌不語。
“你想跟著去嗎?”
張雅娟猛地抬頭,眼裡不可置信,慌慌張張不知道說些什麼,“我…這個…我可以嗎?”
方銘笑了笑,“你得先陪我玩個遊戲。”
“什麼?”
他在少婦耳邊低聲幾句,看著她耳根垂紅,滿臉不知所措,十分難為情的模樣。
方銘隻能再添一把火,“你不想的話我也不勉強,我換個人就是了。”
說完就要離開。
張雅娟咬牙一急,拉住方銘的手,支支吾吾,“等…等……”
“奸夫淫婦,你們在乾嘛!”
方銘眉頭一皺,伸出食指朝老太婆身上一點,她那連綿不絕的咒罵聲終於停歇,奮力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點穴手,啞穴。
還挺好用的。
張雅娟也終於將最後一點尊嚴踩在自己腳下,緊咬下唇,細不可聞地喊出了那句……
“老公…歡迎回家……”
老太婆睚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