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搖搖頭,指了指馬背上的行囊:"討碗熱水就好。"
老板打量著他有些弱不禁風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天寒地凍的,進來暖暖身子吧。不要錢。"
客棧大堂裡,幾個獵戶正圍著火爐喝酒。見李淳罡進來,其中一人突然瞪大眼睛:"你你是"
李淳罡下意識按住劍柄,卻聽那獵戶激動道:"你不是三年前在青山鎮教孩子們劍法的先生嗎?我家小子現在還天天練你教的那幾招呢!"
緊繃的肩膀緩緩放鬆,李淳罡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原來是你,孩子可好?"
"托先生的福,現在在縣裡的武館學藝呢!"獵戶熱情地拉他入座。
"先生這些年去哪了?"
"遊曆。"李淳罡輕描淡寫地說,緊接著接過老板遞來的熱茶,"多謝。"
火爐中的木柴劈啪作響,溫暖的氣息彌漫開來。
獵戶們繼續聊著家長裡短,不時爆發出爽朗的笑聲。
李淳罡靜靜聽著,忽然覺得,這樣平凡的日子,似乎也不錯。
夜深人靜時,李淳罡獨自站在客棧後院。
雪已經停了,月光照在雪地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輝。
他拔出腰間的長劍,正是斷了半截的木馬牛。
"老夥計,彆急,很快就讓你休息了。"
指尖輕撫過劍身表麵,李淳罡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正所謂劍客的劍,不在手上,而在心裡。
他也是時候放下這一段過去了。
木馬牛在他手中輕顫,仿佛有了生命。
月光下,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環繞其上,將飄落的雪花一分為二。
他望向東方,也許那裡就是最適合他埋葬木馬牛的地方。
晨光微熹時,客棧老板發現那位奇怪的客人已經離開。
馬廄裡的老馬不見了,隻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淺淺的足跡,筆直地通向北方。
櫃台上有幾枚銅錢,還有一張字條:
"多謝款待——一個過路窮酸客"
北風呼嘯,卷起漫天雪粒。
李淳罡牽著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馬,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山道上。
青衫早已洗得發白,下巴上布滿胡茬,腰間早已斷了半截的木馬牛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老夥計,再堅持會兒。"他拍了拍馬脖子。
"前麵就是神火山莊了。"
老馬打了個響鼻,似乎聽懂了主人的話,腳步加快了幾分。
轉過山坳,遠處出現了一片赤紅的建築群。
山莊大門前,兩名身著火紋袍的弟子正在值守。
"站住!"見有人靠近,其中一名弟子厲聲喝道,"神火山莊重地,閒人免進!"
李淳罡停下腳步,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雪光:"勞煩通報一聲,就說你們莊主的朋友來訪,在下姓李。"
兩名弟子麵麵相覷。
莊主的故交屈指可數,而姓李的
"你您是"年紀稍長的弟子突然瞪大眼睛,聲音都變了調。
另一人更是直接跳了起來:"劍神李淳罡?!"
李淳罡苦笑著摸了摸胡子拉碴的臉:"我早就不是什麼劍神了。"
年長弟子飛奔入莊報信,留下的年輕弟子則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眼睛不住地往李淳罡腰間的木馬牛上瞟。
"想看就看吧。"李淳罡解下木馬牛遞過去,"不過現在隻剩個半截了。"
年輕弟子接過木馬牛,手指微微發抖。
這可是傳說中的"木馬牛"啊!雖然隻剩下半截,但上麵每一道痕跡都仿佛在訴說著那段無敵的傳奇。
"莊主到!"
隨著一聲高喝,東方孤月大步流星地走來。
他比三年前消瘦了些,眉宇間的威嚴更甚,但此刻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李兄?真的是你?"
"孤月兄,好久不見。"李淳罡笑著拱手。
東方孤月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抓住老友的肩膀上下打量:"你這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遊曆四方,風餐露宿,自然不比在莊主府錦衣玉食。"李淳罡打趣道。
東方孤月搖搖頭,轉向弟子:"備宴!把地窖裡那壇百年陳釀取出來!"
神火山莊的正廳溫暖如春。
李淳罡換了一身乾淨衣衫,刮去胡須後,總算有了幾分當年的風采。
隻是那雙眼睛,比從前更加深邃,仿佛藏著說不儘的故事。
"李兄這些年去了哪裡?"東方孤月親自斟酒。
李淳罡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四處走走看看。江南的煙雨,北境的風雪,都彆有一番風味。"
廳內東方孤月一時沉默。
眼前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劍神,沒想到卻被一個後輩給擊敗了。
"木馬牛還帶著?"東方孤月試探著問。
李淳罡從身後取出長劍,緩緩展開——半截斷劍靜靜躺在那裡,劍身上的紋路依然清晰可見。
"當然帶著。"他輕撫劍身,"它可是見證了我崛起時的風景。"
東方孤月凝視著斷劍,突然猛灌了一口酒道:"李兄,當年那一戰你本該勝的"
"孤月兄,勝敗乃常事。"李淳罡打斷他的話。
“有時候輸也不一定見得是壞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而且我一個人站在那高峰處,太過寂寞了!也不知道當年呂祖是怎麼熬過的。”
“如今有了新的目標,我李淳罡的劍才不會顯得孤獨啊!”
道理東方孤月都明白,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那個曾在他心中留下了無敵風采的青衫劍客就這樣輸了!
見對方還是一臉憂鬱,李淳罡打趣道:“喂,輸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喪個臉乾嘛?”
可那知東方孤月憤憤道:“你李淳罡倒是灑脫,這天下第一說放下就放下了。”
“人生何其短?何必糾結於這些事情!”
隨即舉起酒杯,"來,喝酒,今日定與你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東方孤月已經微醺。
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三年的變化,李淳罡隻是靜靜聽著,偶爾抿一口酒。
“李兄,你這次在我這神火山莊多待幾天,你我二人”
"孤月兄。"李淳罡突然放下酒杯,"我明日就要去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