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眠盯著手機裡剛拍的照片和視頻，“談序澤，你覺得……我應該發給我爸爸嗎？”
其實她不想再跟書仁聯係，更懶得摻和他們的破事。
“發。”談序澤單手插兜站在她身側，毫不猶豫說。
有後媽就有後爸，那次小姑娘在他懷裡哭的情形還曆曆在目，這照片發過去，至少能讓那對夫妻心裡不痛快。
書眠想了想，點開微信先把照片發給了書仁。
再抬頭，她發現談序澤正盯著美容院的招牌在看——雅韻美容會所。
想起剛才兩個人是從這裡麵出來的，他眯了眯眼，“那女人開的？”
“嗯。”
書眠之所以知道徐雅開了美容院，還是高二那年春節回來時，溫敏問她，書仁給她打過錢沒，她說沒有。
那時溫敏冷笑道：“有錢給新老婆開美容院，沒錢給親生女兒生活費。”
在錢這方麵，她這個母親確實有資格嘲諷書仁。
書眠去了燕京後，溫敏時不時會給她打錢……而書仁除了上次惹得徐雅發短信罵她時轉的一筆錢，這幾年從沒給她打過錢。
—
到了小區門口，書眠讓談序澤回酒店。
“送你進去。”他牽住她的手把玩，眼裡不舍，“多看你幾眼。”
反正這個小區對她而言本就陌生，鄰裡之間誰也不認識誰，便答應了。
沒想到兩人牽著手，路過小區的兒童樂園區時，一道稚嫩的童音突然傳來，“姐姐！”
“……”
書眠慌忙鬆開談序澤的手，循聲望過去，見江明詩剛從滑滑梯上下來，穩了穩心神，“詩詩你一個人在這玩？”
“對呀！”江明詩小跑過來，仰著頭說：“姐姐，這個是……你那個朋友！”
書眠頓時想起上次視頻時自己胡扯八道，說談序澤是個“愛留短發愛穿男裝聲音比較粗的女生”。
她心虛地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嗯……是啊。”
“姐姐你不要騙我啦。”江明詩小臉上透著狡黠，“這是你男朋友！”
談序澤挑了挑眉，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這小孩兒倒是挺有眼力見。
書眠蹲下身與小姑娘平視，“……誰告訴你的？”
江明詩驕傲地挺起胸脯，“姐姐，我是小孩子，不是小傻子，我可聰明啦！”
“……”她一時語塞，現在小孩兒還真是不好騙。
書眠推著談序澤示意他快走，對方紋絲不動，“不讓我送到家門口？”
“……不要。”書眠紅著臉搖頭。
談序澤用口型無聲地道：“那親我一口。”
“？”
書眠瞪大眼睛，同樣用口型回應，“我妹妹在。”
“捂住她眼睛。”他眼尾挑著壞笑繼續唇語。
江明詩困惑地看著兩人，“姐姐，哥哥，你們在玩什麼遊戲呀，嘴唇一動一動的。”
“……”
書眠咬了咬唇，心一橫，突然伸手捂住小丫頭的眼睛，飛快在談序澤唇上啄了一下，“好了，你快走。”
得到滿足的談序澤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走出兩步還不忘回頭，用口型說：“寶寶好甜。”
“……”
“姐姐，你剛才乾嘛捂我的眼睛呀。”重新獲得光明的小姑娘噘著嘴抗議。
書眠牽起她的手往家走，隨口胡扯，“姐姐剛才在幫你做新型眼保健操。”
“姐姐，你騙人。”江明詩晃著兩人交握的手，“我們班的張小明說，大人捂眼睛就是要親親。”
“……”
現在小朋友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幸好小姑娘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仰著小臉說：“姐姐，那個哥哥好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
“他剛才一直看著你，眼睛裡有小星星在閃呀閃的。”江明詩想了想，聲音清脆地補充道：“就像爸爸看媽媽那樣。”
書眠唇角不自覺彎了彎，“詩詩，這件事可以不要告訴媽媽嗎？”
“那我和姐姐之間是不是有小秘密啦？”江明詩興奮地蹦跳起來，“姐姐，我的嘴可嚴啦。”
她伸出小拇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書眠跟她勾了勾拇指。
回到家後，手機震動幾下，她拿出來看，書仁回了她剛才發的消息。
書仁：【眠眠，我知道你討厭你徐阿姨，但你也不能圖來誣陷她。】
書仁：【你太讓我失望了。】
書仁：【過年回臨安，你也沒想過來看看我，看看爺爺奶奶。】
書眠盯著屏幕，嘴角自嘲地扯了扯，這就是她猶豫要不要發給書仁的原因。
她拿著手機，把剛才沒發的那段視頻也發了過去，敲字：
【你覺得照片是我的，那這段視頻你也當做我的好了。】
【我對你更失望。】
【這幾年你對我不聞不問，每次良心發現問候一次，最後都會因為徐雅演變成爭吵……我憑什麼去看你，至於從小就嫌棄我是女孩的爺爺奶奶，我更沒必要去看。】
發送，拉黑，一氣嗬成。
手機屏幕暗下去的一瞬間，書眠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窗外落日西沉，她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傍晚，也是這樣的黃昏時分。
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那天去爺爺奶奶家吃飯，兩位老人不停地勸書仁和溫敏，“趁年輕再生一個兒子，丫頭片子終究是彆人家的”。
回家時小區的電梯壞了在維修，媽媽跟在後麵，爸爸背著她上樓，“眠眠放心，爸爸媽媽永遠隻有你一個寶貝。”
那時候爸爸的後背很寬很溫暖，仿佛再大的風雨都能擋在外麵。
—
談序澤在臨安待了兩天，初六晚上走了。
過了幾天。
晚上，書眠臨睡之前口渴，出來客廳倒水喝。
客廳隻亮著一盞壁燈，廚房傳來溫敏和江新低聲交談的聲音。
江新經營著一家小型的建材公司，這兩年生意紅火，春節複工後幾乎每天忙到深夜才回來，溫敏總會陪他再吃點宵夜。
“我前夫那個老婆開的美容院被查封了，好像是衛生、消防、稅務全都不合格，被人舉報了。”
溫敏聲音裡帶著幾分快意，“兩口子最近感情也不和，說不定要離婚。”
江新輕笑，“你倒是門兒清，離婚多少年了還關注人家的一舉一動？”
書眠腳步一頓……是談序澤舉報的嗎？
等他們的說話聲停了，她才過去倒水喝。
“小眠還沒睡？”江新抬頭，語氣溫和地問。
“準備睡了。”書眠拿著杯子倒了杯水，猶豫片刻，“媽媽，我想明天回燕京。”
今晚視頻的時候，她看談序澤情緒不太對勁，問了才知道，明天是他媽媽的忌日。
她想起高二下學期，他很頹廢的那段時間……現在看來，說不定是和他媽媽的去世有關。
她想回燕京陪陪他。
溫敏皺了皺眉，“不是說好了元宵節跟你外婆一起回去？”
“我、我有個作業還有一半沒完成。”書眠硬著頭皮撒謊，“沒帶電腦來……我已經和外婆說過了先回去。”
溫敏最後沒再說什麼。
書眠的東西早就全在燕京外婆那兒了，這次回來隻帶了幾套衣服，回到房間疊好，掀開行李箱的隔層，看到裡麵的三個紅包時，不由怔住。
除夕夜時，葉玉珠、溫敏和江新，每人都給三個小輩發了壓歲錢，用紅包裝著。
她的那份，前兩天就已經去at機存進銀行卡裡了。
這三個不用想，也知道是江明詩把自己那份偷偷塞到了她的行李箱裡。
那晚小姑娘一收到紅包，就要往她手裡塞，當時書眠沒要。
這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