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看到幾人回來,臉上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彆彆扭扭地問祁暗要不要和他一起鑽骨頭,看著祁暗受寵若驚的樣子,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白星辰則很自然地將祁暗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一副哥兒倆好欺負他就是欺負我的架勢,幾個孩子相處很是和諧。
夕陽西下,周家屋頂冒出了炊煙。
祁暗和小夥伴說自己該走了。三人不讓,周瑾說你現在回去生火做飯也來不及,周瑞喊你是不是嫌棄我家飯菜,白星辰叫著好兄弟就要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最後周父站出來,也不說話,就瞪著他,好像再說一句回家就要揍人。
祁暗被強留下來,內心卻無不適,隻感覺被一種奇異的溫暖包裹著。
晚餐極為豐盛,這頓飯在周瑾的強烈要求下全程由她指導完成,肥肉熬出的油用來炒蔬菜香的不行,隻加些許鹽調味,一點不損本身的鮮嫩。
剩下的油渣炸得酥脆,撒上花椒粉與鹽,三個男人就著這道菜一人喝了一碗酒。
雞湯裡加了山裡采的蘑菇,燉了一個時辰,出鍋時加點野蔥,掀蓋時幾個孩子口水都快兜不住;
還有一大盆紅燒肉,湯汁濃稠,顏色鮮亮。
眾人坐定後,周大富一聲開飯了,筷子你來我往夾出了殘影,連暗暗告誡自己要矜持一點的祁暗都吃得扶牆。
阿吉和阿祥因為要喝酒沒搶到幾口菜,委屈巴巴,好在廚房裡王翠雲還留了一些給他們當夜宵,端出來後二人立刻喜笑顏開。
飯畢幾個孩子在院裡消食,今天月亮很大,銀輝照耀下院子明如白晝。
周瑾帶著他們跳格子摸瞎子,幾個男娃第一次見這種遊戲,玩得不亦樂乎,祁暗好久沒這麼鬨過了,渾身是汗,雙眼亮晶晶的。
直到周母在廚房喊他們洗漱,祁暗才想起該回家了,然後又被攔下。
白星辰很崇拜他,他學東西太快了,每次遊戲都是第一,纏著要和他一起睡,沾點機靈氣。周瑾也說房間都鋪好了,是不是不給麵子?
祁暗還是留了下來。
時間差不多了。
幾個孩子屏住呼吸,看周父從窯裡夾出幾個燒灰的竹筒,然後放到石槽中搗碎。
周瑾抓了一小把粉末到碗裡,小心翼翼地往裡加草木灰水然後攪拌,直到成型。
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從窗台上拿出一支做好的牙刷,沾取黃豆粒大小,男孩子們就見她把這黑乎乎的東西往嘴裡放,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摩擦,全都驚得眼都不眨。
使用感怎麼說呢,有點澀,味道也鹹了點,不過漱完口後呼口氣有淡淡的竹子清香,比楊柳枝乾淨多了。她的牙膏牙刷,成了!
在周瑾的威逼下,幾個男孩子也壯著膽學著她的樣子清潔牙齒,刷完後直呼神奇。白星辰不愧生於商賈世家,立刻意識到其中存在的商機,表達了合作意願。周瑾表示還需要改進,等她滿意了再談。
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洗完澡,祁暗最後一個出來,身上穿的是周瑞舊衣服。頭發烏黑,順滑地披在肩上,襯得皮膚愈發白皙,唇紅齒白的樣子讓周瑾吸了吸口水。
周瑞想不通,同一件衣服,怎麼他穿就跟個妖精一樣。
幾個人搬個小板凳在院裡邊晾頭發邊聊天,白星辰講他家裡煩人的二叔,周瑞吹他在山裡遇到的異獸,周瑾講鬼故事,講到最後全被嚇得哇哇大叫。
周氏夫妻對視一眼,俱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滿足。
少年的快樂多簡單啊,卻能支撐以後漫長人生中那麼多的挫折無奈。或許以後算計是真,嫉妒是真,麵目全非也是真,可誰能否認這一刻的真誠與快意。
祁暗第一次和彆人睡,有點不習慣但很安心。直到半夜周瑞磨起了牙,白星辰圓胖的大腿壓到他肚子上,差點上不來氣,兩個人喊都喊不醒。
祁暗枯坐在床上,陰森森地盯了他們後半夜。
周瑞睜開眼看他眼下一片青黑嚇了一跳,怎麼一晚上過去這家夥又和之前一樣渾身冒冷氣。
堂屋裡,睡眼惺忪的周瑾囑咐周父去藥鋪買點乾藥材,清火止血的。她昨天忘記收藥材,沾了一晚上的露水用不了,再買幾個小陶瓷罐子,胭脂罐大小就可以,然後回去補覺。
昨天玩得太瘋,今天幾個孩子起得都晚,王翠雲留了早飯後就下田了。
辰時初(79)幾人陸續醒來,洗完漱吃完飯周瑞提議去摸魚。村北邊有條小河,不算深,水是從山上留下來的,很清澈。幾人一致讚成,換上草鞋後就往河邊走。
他們到時已經有幾個孩子下水,周瑾一看,都是和自己有過節的。也不理他們,帶著自家人去另一塊水域。白星辰在岸邊把腳伸下去,涼涼的水流過,本來就圓的眼瞪得更加渾圓,好新奇的感覺!
周瑾則蹲著觀察河岸,好多龍蝦洞,她好像看到了麻小,一盆一盆的,朝自己揮鉗。祁暗扯扯她,又指指自己的嘴角,周瑾反應過來趕緊擦口水,有點丟人。
好在一道討好的聲音打破了尷尬的氣氛,“白少爺,我們摸到幾條小魚,你要不要,送給你。”
“我這有螃蟹。”
“我有田螺。”
白星辰隻想跟著阿瑾姐姐,禮貌拒絕:“謝謝你們,不用啦。”
親和的語氣讓那幾個孩子產生了錯覺。王強說:“白少爺,你要小心彆惹到周瑞,他脾氣不好,喜歡打人。”
孫英也附和:“還要注意彆和周瑾開玩笑呀,她容易生氣的。”
李壯想應和兩聲,想起自家娘,閉了嘴。
李猛則道:“白少爺你彆怕,他們要是欺負你就找我,我替你報仇。”
白星辰聽出了不對,明晃晃地挑撥,就聽周瑾回:“哪來的狗叫,真是欠收拾。”
又看著那群人,語氣驚訝:“怎麼跑出來了,家裡也不栓好,咬到人怎麼辦?”
周瑞幾人撲哧笑出來,小瑾兒太損了。
李猛他們則沉了臉,擼起袖子要來乾架。阿吉從樹上跳下來,冷冷地看著他們,幾人偃旗息鼓,恨恨的吐口唾沫,離遠了些。
白星辰很鄙視他們,欺軟怕硬,話本裡都沒什麼好下場。少了煩人的家夥,幾個人玩得更加儘興,雖然沒抓到魚,但摸到好幾個大河蚌田螺,也算滿載而歸。
午飯後,周父帶著瓷罐與藥材回來,下午幾個孩子沉浸在調配牙膏的樂趣中,直到遠遠傳來叫罵聲與女人的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