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花縣,白府
白輝正聽手下人稟告青水村周家,得知周家已在村裡生活了十多年,雖不算富裕但也過得去,遂放下心,帶人去仁德藥鋪接兒子。
白星辰正看劉仁曬草藥,頗感興趣,胖爪子時不時抓幾把,惹得劉仁一會一句住手。
白輝到時兒子正委屈巴巴坐在後院石階上,劉仁警惕地盯著他。
老父親也不敢求情,隻問兒子想不想找阿瑾玩,白星辰十萬個願意,阿瑾在他心裡的地位已經和大黑並駕齊驅。
午時左右,仁德藥鋪後門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噠噠離去。
劉仁十分驚訝:“你就這麼把寶貝蛋子送走了,那麼相信那家人?”
白輝歎了口氣:“沒找到背後主使的人,我現在看誰都像黑手,不如先送出去,起碼村裡人簡單點。”
看劉仁有長篇大論的勢頭,趕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扔出去:“金線蓮,你照顧我兒子的謝禮。”劉仁臉色驟變,飛撲過去接住,回過頭院裡已沒了人影。
馬蹄聲噠噠噠朝著青水村方向行進,白星辰扭動圓滾滾的身子,看著眼前越來越開闊的平原良田,對接下來兩天的農村生活充滿期待。
周家,一家四口分工明確。
王翠雲燒水煮骨頭和豬毛,周大富砍青竹周瑞搬,周瑾正在磨青鹽。
門外傳來了騷動。
左鄰右舍都探出頭,望著由遠至近的馬車。乖乖,那就是馬車啊,可真威風,村裡這是來貴人了,這不,連村長都跟在後麵瞧呢。
馬車在周家門口停下。周瑾率先竄出去打量來人,然後興奮地朝屋裡喊:“阿爹,星辰來咱家了。”
白星辰跳下馬車,惹得村民一陣驚呼,這娃娃養得真好,又白又胖的,肯定是貴人家的少爺。又見兩名高壯的男子翻身落地,鷹隼般的眼睛環視一圈,看得人脊背發涼,什麼小心思都收了起來。
白星辰打量著眼前的院落,小小的,整潔清爽,看著很舒服。周大富把幾人迎進了屋,護衛阿吉傳達了主子的意思,小少爺會在這住兩天,待認親那天一道回白府,並表示這些天的花銷由主子出。
周大富連連擺手,來了就是客,哪有客人花錢的道理,就是村裡條件比不上縣城,不知星辰能否住得慣。
白星辰拍著胸脯道:“沒問題,我好養活。”
於是大人們開始收拾屋子。周家麵積不大,但有四間正屋外加一個廚房和一個雜物間,周瑾和哥哥各一個房間,周氏夫妻一個房間,還有一個正堂。
白星辰可以和阿瑞睡,但兩個護衛就沒地方,雖然兩人表示可以睡馬車,周大富還是把雜物間收拾了出來,又搭了個簡易小床,引得阿吉阿祥好感度蹭蹭上漲。
幾個小孩子已經打成一片,周瑞聽到他和阿瑾都是十歲,又問了生辰,得知是六月初十。周瑾是四月初五,聞言就讓他叫姐姐,白星辰很是乖巧,一口一個哥哥姐姐喊得極甜。然後好奇地盯著周家人的動作。
豬毛和牛骨都燙好了,周母撈出來晾涼。周瑞把拉回來的青竹砍成一節一節的,然後塞進青鹽,一旁的周瑾早已和好黃泥,與野草混在一起給青竹封口。
周父起大早搭的簡易窯已經能用了。見白星辰躍躍欲試,火燒好後便讓他加柴,小胖子第一次玩火,興奮得又喊又叫。
接下來就是等待,阿爹說要燒三四個時辰,晚上就能看到成果了。周瑾盤算著等好了先取一點直接做竹鹽牙膏,要是步驟沒問題明天再試試加藥材,正好今天剛采的草藥還沒曬好,明天應該差不多了。
牙刷那邊,周母正在梳毛剪毛紮毛,周父哼哧哼哧地割骨磨骨鑽骨,兩個男娃上躥下跳地要幫忙。
周瑾看他們快活的樣子突然想到了祁暗,總一個人在家待著可不行,得和同齡人多進行良性互動,有助於培養健全人格。
於是和阿娘說了一聲後抬腳往門外走,白星辰見狀就要跟上來,周瑞也跑過來問她乾啥,一起去。
周瑾說:“我想把祁暗叫過來一起。”
她哥收起了笑容,嘟囔著:“喊他乾嘛,他都不說話,沒意思。”又想起前幾天妹妹的話,不情願道:“你想喊就喊吧,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跟我們玩呢。”說罷回去繼續幫爹娘打下手。
白星辰則跟著周瑾出門,對她口中的祁暗很是好奇。
周瑾說:“他沒有長輩,所以都是靠自己生活,是個很厲害的小弟弟,他還教我認字呢。”
“哇,那他是不是很招人喜歡,我爹娘最喜歡這樣的小孩。”
“恰恰相反,村裡的小朋友因為他沒有親人,所以都欺負他,罵他是禍害”
周瑾話音未落就被白星辰打斷,“呸,都是群恃強淩弱的慫蛋,我娘最看不起這種人,他們要是再來欺負弟弟,我讓阿吉阿祥打斷他們的腿!”
周瑾對星辰的娘親很有好感,不溺愛孩子,三觀正,有她在小胖子以後想長歪都很難。
“那我就替祁暗謝謝你啦!”她不動聲色地拉近祁暗和白星辰的關係,扯了白家當虎皮,旁人再想欺負也得掂量掂量。
兩人到達時祁暗正在發呆,阿瑾姐姐昨天沒來,他又是一個人,沒事乾的時候時間就被拉得很長,無孔不入地吞噬所有感官。
待人走近後他的眼裡才漸漸有了焦距。周瑾看到他的反應皺起眉頭,祁暗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想想也是,兩年多裡唯一的社交就是被毒打,雖然自己和他插科打諢了半個多月,但心理創傷不是朝夕間就能痊愈的,放任下去要麼自閉要麼變態。
把祁暗接過來養這件事該提上日程了。
祁暗眼兒彎彎,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阿瑾姐姐。”
周瑾開門見山發出邀請:“來不來我家玩,我們在做一個很新的東西。”
身後的白星辰也自來熟道:“祁暗弟弟一起呀,瑾姐姐可厲害了,會起火,還有好多豬毛牛骨,你一定會喜歡的。”
祁暗聽到“瑾姐姐”時,心頭翻湧出酸澀的滋味,又很快被壓下去,阿瑾姐姐那麼好,被很多人喜歡是好事,於是問道:“真的嗎?我也能一起嗎?”
得到肯定回答後給了小胖子一個大大的笑容。
白星辰主動伸出手牽起這個弟弟,嘰嘰喳喳地邊走邊描述他們是怎麼生火鑽孔的。
周瑾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看到幾戶人家伸出的腦袋,臉上也帶了笑意。
村裡唯一的青石瓦房就是村長家。
此刻村長李堅正端坐著,神色安詳,隻不斷敲打桌子的手指表明他心裡並不像表現的如此平靜。直到院門口傳來三小子李猛的聲音。
“阿爺,我看到了。”
李堅顧不上給孫子遞一碗水,急問:“他們乾什麼去了?”
李猛喘了口氣,回答說:“周丫頭帶那小胖子去祁暗家,沒一會兒就帶他出來了,現在三個人都回周家去了。”
李堅不死心:“祁暗那小子什麼反應,小胖子是不是很嫌棄他?”
“祁暗沒什麼表情,周瑾看起來挺開心。小胖子看著不嫌棄他,還牽他手呢。”說到這李猛也不開心了,顯然是覺得那小賤人憑什麼得到貴人的喜歡。
李堅有一瞬間的心慌,很快又穩住了。沒事的,那夥人隻在村裡待兩天,等走了這青水村還是自己說了算。越想越有底氣,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周家人之後不管祁暗的事也就罷了,真敢伸手就彆怪自己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