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蔣瓛為了那兩全之策愁眉不展的時候,宮中的大太監悄然來到了東宮裡頭。
朱允炆立刻迎了出去,問道:“不知大監此番前來有何貴乾?”
大太監眼睛左右瞄了瞄,壓低了聲音說:
“殿下,陛下剛剛痛罵了李暄一番,並且讓錦衣衛都指揮使蔣瓛去想一想,那狡猾的李暄會如何為自己脫罪,以便有所提防。”
朱允炆聞言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如此看來,皇祖這回是真鐵了心,要取李暄的性命?”
“額……”
大監聞言表情變得略顯古怪,盯著朱允炆看了一會兒,確定了對方臉上的喜悅之色做不得假後,乾咳了兩聲說:“這我就不知道了,皇上的心思,誰敢亂猜呢?殿下若是不明白,可以去請教一下黃大人,齊大人。”話罷,大監轉身離開。
而朱允炆越笑越高興,馬上差遣侍從,將黃子澄,齊泰請至東宮。
不多時,兩人就趕了過來。
“兩位先生!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朱允炆把大監的話轉述了一遍,然後笑容滿麵的說:“這下李暄是死定了!”
可笑著笑著,朱允炆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黃子澄與齊泰的臉色全都不太好看,他疑惑地問:
“兩位先生,何故悶悶不樂啊?”
“哎呀!殿下喲!這哪是什麼喜事?”
黃子澄閉著眼睛,仰頭朝天,哀歎道:“這是禍事才對!”
“這,這是為何?”
朱允炆百思不得其解。
齊泰歎了口氣說:
“皇上若是真對誰動了殺心,便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何必多此一舉,讓蔣瓛去想什麼堤防之策?皇上啊,這分明是動了赦免李暄的心思,但拉不下臉,所以暗示蔣瓛去幫忙想一個兩全之策。”
話音落下,朱允炆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皇祖要赦免李暄,這如何可能啊!那日奉天殿中,李暄可是……”
黃子澄無奈地說道:
“皇上的心思,誰能猜的透呢?但皇上想赦免李暄絕對沒跑!殿下想想吧,要淩遲李暄隨時都可以,罪證確鑿啊!皇上讓蔣瓛去思考那種問題,豈非多此一舉?”
齊泰又補充了一句:“要賜死李暄的話,首先應該革職,可皇上從未提過要摘李暄烏紗帽的事情。”
“啊?!”
朱允炆瞪大了眼睛,有些恍惚地往後退了兩步,險些直接摔在地上。
“怎會如此?兩位先生,這可如何是好啊?”
黃子澄與齊泰皺著眉對視。
沉吟了片刻,互相交換了一下看法,黃子澄開口說:“臣有兩策,一上策,一下策。”
“下策是什麼?”
“我等一同進宮,以刺殺秦王之罪為由死諫,誅李暄!”
“那上策呢?”
“破壞蔣瓛的計劃,拆掉讓陛下下台的“梯子”。”
“那這梯子,會是什麼呢?”
黃子澄與齊泰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兩人思索了良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異口同聲道:
“想必隻能是那樣了啊!”
與此同時。
蔣瓛府中。
憂心的飯都吃不下的蔣瓛眼神明亮了些許,自言自語了起來:
“隻能那樣去做了,此計雖然不算完美,但彆無他法啊!”
……
燕王住處。
剛剛下朝回來的燕王立刻找到了姚廣孝。
將奉天殿之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而後感慨地說道:
“李暄本來是能活的,可貪得無厭啊!父皇已經那般讓步也不妥協,非得逼父皇下罪己詔,承認包庇二哥的事情,並且廢除小罪不得彈劾藩王,地方不得捉拿藩王的規定,這不是找死嗎?”
姚廣孝沉吟了片刻問:
“陛下說要淩遲李暄?”
“對。”
“距離上朝,過了多久了?”
“兩個多時辰吧。”
“那,可有開始行刑的消息?”
朱棣聞言立刻愣住,輕輕搖了搖頭,皺眉問:“道衍,你是想說,父皇未必想殺李暄?這不可能吧?”
姚廣孝道:“皇上若是想殺他,現在應該已經開始用刑了才對,但詔獄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不蹊蹺嗎?假如……李暄這樣都不死,那麼足以見得,皇上對他是何等的重視,而皇上重視李暄,王爺的機會不就來了嗎?李暄,是支持王爺的啊,他受器重,不就意味著王爺受皇上器重的可能性更高了嗎?貧僧以為,王爺不如去詔獄走上一趟,確認一下李暄現在的情況,若是有可能的話,儘量想辦法去保住李暄!”
“道衍!莫要再說這種事情了!本王再重複一次,本王對皇位絕對沒有任何的僭越之意!”朱棣很是嚴肅地說。
姚廣孝笑嗬嗬地道:
“王爺的意思貧僧知道,貧僧曉得,貧僧可絕對沒有那種意思啊!剛剛貧僧就是隨便說說而已,貧僧勸王爺保李暄,主要是因為李暄是棟梁之材,如此死了甚是可惜!貧僧是知道的,王爺向來求賢若渴,愛財如命嘛!若是能得到他的相助,王爺將來定能北上滅元!封狼居胥!泰山封禪!”
“什麼泰山封禪?”
“口誤,口誤,哈哈哈。”
“下次注意點!”
朱棣冷哼了一聲,在院中來回踱步,猶豫了許久之後,咬著牙道:
“好,本王聽你的,去詔獄走上一趟!若是那廝還活著,本王會考慮勸父皇留他一命,戴罪立功。”
話罷,朱棣就與姚廣孝一同往詔獄的方向走了過去。
而此時。
詔獄之中。
“哈哈哈!幾日不見,甚是想念啊!本官又回來了。”
李暄正對著門口的獄卒打招呼。
那兩獄卒嘴角抽搐,看李暄的表情就和見了鬼似得。
其中一人大惑不解地問:
“李大人,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啊,過不了多久,陛下就要把你拉去午門,當眾淩遲。”
李暄道:
“區區淩遲,有何可懼?”
緊張,自然還是緊張的,害怕也是難免的。
但隻要一想到忍受一時的痛苦,就能得到無敵的神豪係統。
李暄就覺得經曆這些苦難是值得的。
在習慣了緊張與害怕之後,心中的喜悅之情占據了上風。
而那兩個獄卒聽李暄那淡定的語氣。
皆是震驚的五體投地。
不禁拱手拜道:
“佩服,佩服。”
然後小聲議論了起來。
“你說,李大人這回死的成嗎?”
“皇上要是想殺他,哪能活的到今天,要我看,懸!”
“你是認真的?他可是當街刺殺秦王啊!”
“那又怎麼了?烏紗帽,都還在他頭頂戴著呢,哪個死囚有這種待遇啊。”
李暄隱約聽見了兩人的悄悄話,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帽子,還有身上的官袍,心裡一個咯噔,立刻慌了起來:
“是啊!都要把我淩遲了,怎麼烏紗帽都不摘?”
“朱元璋那老畢登,不會真想放過我吧?”
話音才落。
詔獄之中便來了兩個客人。
正是朱棣與姚廣孝。
李暄看了兩人一眼,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姚廣孝的身上,他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眼睛一亮,有些驚喜地道:
“這和尚,莫非就是送王爺白帽子的姚廣孝?臨死之前還能見一眼“黑衣宰相”本人,死而無憾了啊。”
剛剛還一副風輕雲淡姿態的朱棣一聽這話頓時破防。
“什麼白帽子?你彆胡說八道!”
就連姚廣孝都給嚇的頭皮發麻。
白帽子這種事情,是能在這種地方說出來的嗎?
而且,黑衣宰相是在說他?
他是朱棣的人,他成了宰相,那朱棣是什麼?
天啊!這可是真正的天子腳下啊!
這家夥膽子怎麼能這麼肥?
“施主慎言,慎言!”
李暄笑嗬嗬地說:“我就是開個玩笑,彆在意,彆在意。”
而就在此時,一道略顯冰冷的聲音從朱棣的身後傳了過來:
“老四,白帽子是什麼意思,咱怎麼聽不明白呢?你打小就聰明,來,和咱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