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此時正下著小雨。
順天府的街道上看不見幾個行人。
氣氛略顯清冷。
而紫禁城之中,所有的侍衛全都一改以往鬆散的態度,筆挺地站在雨天之下。
表情無不是異常惶恐。
東華門內彆殿,一片縞素,數十個太監,宮女低著頭站在彆殿之外。
彆殿之中布置了一個靈堂。
有一個宮裝婦人正撲在棺材的前麵痛哭:
“炯兒啊!你怎忍心就這樣離母後而去?”
這個婦人是崇禎的皇後周氏。
而棺材之中躺著的小孩兒,乃是崇禎與周皇後所生的三子,朱慈炯。
就在今日的巳時,朱慈炯玩鬨之時不慎落水,隨身伺候的太監,宮女,以及在附近巡邏的侍衛全部都恰好不在,於是年僅九歲的朱慈炯便溺死在了僅有三尺餘深,按理來說隻要站直了,頭就能探出水麵的池塘之中。
“玉鳳,逝者已矣,彆太難過了。”
崇禎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但還是強裝鎮定,安慰自己的皇後。
“陛下。”周玉鳳撲進了崇禎的懷裡,稍微壓低了聲音,帶著哭腔哀求道:“我們把賣房賺的銀子,還給那些大臣好嗎?”
崇禎愣了一下,皺眉道:“朝堂中的事情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太祖有言,後宮不得乾政!這些話,今後莫要再提!”
周玉鳳道:“陛下以往我什麼都不知道,可很多事情,我其實都明白,那個水池,就隻有三尺深啊!炯兒真的是溺死的嗎?”
“玉鳳!你有些太放肆了!”
崇禎甩開了周玉鳳的手。
周玉鳳卻又抱住了崇禎,說道:
“就算陛下要罰我!今日有些話我也要說與陛下聽!今日溺死在那兒的是炯兒,來日,溺死在那的便可以是炤兒,烺兒,甚至是陛下!”
“玉鳳……”
崇禎想要發怒,但看著淚眼婆娑的妻子卻狠不下那心。
沉默許久,他輕輕歎了口氣,揉了揉妻子的頭安慰道:
“皇後放心,朕和你保證,炯兒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第二次!而且遲早有一天,朕會把害死炯兒的那些人,連根拔起!”
“可是,可是……”周玉鳳依然是愁容滿麵。
崇禎壓低聲音,說道:“這件事朕或許辦不到,但尚祖辦得到!這次的事情那些人能得逞隻是因為尚祖恰好不在罷了。”
“陛下……”周玉鳳聞言,擔憂的目光之中多出了幾分困惑:“那個尚祖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個朕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朕可以和你保證,隻要有尚祖在,大明的天就塌不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崇禎離開了東華門內彆殿,朝著禦書房走去。
他的臉色與此時的天氣一般陰沉。
牙,幾乎要咬碎!
朱慈炯的死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不對勁。
但。
除了王承恩之外,宮中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和他說。
那隻是一個意外!
這分明就是東林黨的人在和他下戰書!在警告他!
要麼收手,要麼下一次落水的人,就是他崇禎!
“哈,哈哈哈……”
崇禎忽然慘笑了起來,他在笑自己無能!
在朱元璋來之前,他一直都覺得大明雖然沒落了,但自己依然是九五之尊,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是中興之主!
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能當上皇帝,隻是因為東林黨的那些人覺得自己好控製而已,自己之所以還能一定程度掌控朝政,並非自己有多大能耐,而是東林黨需要利用他這個皇帝,去黨同伐異!自己表麵上是天下共主,可實際上和傀儡無異!
一個皇帝當到了這個份上何其可悲?
而最令崇禎悔恨的是,原本他其實是有壓製東林黨的機會的。
但他卻聽信了東林黨的讒言,殺了魏忠賢,親手將這個機會葬送……
何其愚蠢?
“或許,正是因為我愚蠢,所以才有當皇帝的機會。”
崇禎自言自語了起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兄長,天啟帝。
天啟帝在西苑泛舟時,因為忽然刮來的狂風不慎落水,從此身體狀況急轉直下,最終病逝。
這件事,他之前一直沒太在意,可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四處透露著詭異。
船上那麼多的人,嬌弱的宮娥尚且沒事,為何唯獨自幼習武,正值壯年的天啟帝會被刮進水裡?
而且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相關的記載卻僅有隻言片語。
這合理嗎?
崇禎越是去想,就越覺得不對勁。
就在此時。
一陣冷風吹來。
崇禎忽地停下了腳步。
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西苑的一處水池旁邊。
而自己的周圍安靜地出奇。
“隨行的太監,宮女去哪裡了?”
崇禎麵露一絲懼色,慌忙回頭朝後看去。
可一個人影都瞧不見。
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落了下來。
一個恐怖的念頭十分自然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
假如這個時候自己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刺客,將自己推入水中,事後,東林黨的人是否可以說這是一場意外,然後另立新帝?
“他們……這是在給朕下馬威,在威脅朕?”
崇禎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憤怒以及恐懼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
他快步朝前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忽然。
一道腳步聲從後麵傳了過來。
“是誰?!!”
崇禎驚懼地猛回頭。
旋即,臉上的恐懼以及慌張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他感動的險些沒忍住哭出來:
“皇祖!您終於來了!”
朱元璋掃了崇禎兩眼,冷哼了一聲道:
“你現在哪還有半分人君氣魄?活脫脫是被雷劈驚了的草雞!丟人現眼的玩意,若不是看在你勤政的份上,咱非得把你連人帶衣劈了當柴燒!”
“咱不在的這兩日,東林黨那幫醃臢潑才掀了什麼風浪?一五一十給咱吐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