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緩緩轉過身。
是個乾瘦的中年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窩深陷看起來有些陰沉。
他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將皮箱放在地上,打開裡麵是碼放整齊的一遝遝“大團結”。
張峰也將布袋放在地上,打開露出裡麵用布包著的手表。
乾瘦男人上前解開布包,拿起一塊手表看了看,又拿起一塊確認無誤後,點了點頭示意張峰拿錢。
張峰彎腰伸手去拿皮箱裡的錢。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那一遝遝鈔票的瞬間,倉庫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幾聲呼喊!
張峰和乾瘦男人的動作同時一僵!
乾瘦男人臉色驟變猛地合上皮箱,抓起手表包低吼一聲:“條子!快走!”
他丟下皮箱轉身就朝倉庫的另一個出口跑去,動作快得驚人眨眼間就消失在黑暗裡。
張峰腦子嗡的一下!條子?怎麼會這麼巧?
是衝著他們來的還是意外?
來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讓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皮箱,也顧不上數錢了轉身就朝著自己進來的方向狂奔。
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手電筒的光束在廠區裡晃動!
張峰心臟狂跳他熟悉這裡的地形,白天踩過點。
他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拐向旁邊一條更隱蔽的小路,這條路通向廠區的圍牆。
跑到圍牆下他將皮箱奮力甩過牆頭,然後深吸一口氣手腳並用,借著牆壁上的一些凸起敏捷地翻了過去。
剛一落地他就聽到廠區裡麵傳來大喊:“人跑了!分頭追!”
他不敢停留撿起皮箱,鑽進旁邊的黑暗小巷拚命地跑。
夜風在耳邊呼嘯他的肺仿似要炸開,但求生的欲望支撐著他。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遠,直到身後的聲音徹底消失直到雙腿沉重得再也邁不動一步,他才躲進一個更深的巷子角落靠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氣。
剛才太驚險了差一點!
他定了定神,打開皮箱,借著微弱的月光看了看,錢都在,厚厚的一遝,仿似還帶著那個乾瘦男人的體溫。
一千六百塊到手了,但過程卻遠比他想象的凶險。趙老板說的風險,他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他稍微緩過勁,整理了一下衣服,把皮箱裡的錢轉移到自己帶來的布袋裡,空皮箱則找了個垃圾堆扔掉。
然後小心翼翼地辨認方向,準備回家。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出巷子口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街對麵一個熟悉的矮胖身影一閃而過,正鬼鬼祟祟地朝著他家小院的方向走去。
是劉秀芝!
這麼晚了,她來乾什麼?賊心不死,還想來偷東西?還是說,她發現了什麼?
張峰的腳步猛地頓住,剛經曆一場驚魂逃亡,此刻看到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升起,直衝頭頂。
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或者,剛才紡織廠的動靜,跟她有關?
寒意刺骨。
張峰躲在暗影裡,攥緊了布袋裡的鋼管,袋子裡那沉甸甸的錢仿似也帶著冰冷的溫度。
劉秀芝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絕非偶然。
她想乾什麼?
難道剛才紡織廠的動靜,真的跟她有關係?即便不是她直接引來的麻煩,她這鬼祟的行徑也絕無好事。
他看著劉秀芝矮胖的身影像老鼠一樣,貼著牆根,躡手躡腳地摸到小院門口。
她左右張望一番,見四下無人,居然伸手去撥弄門栓!
找死!
張峰不再猶豫,如同獵豹般悄無聲息地從巷子陰影裡竄出,幾步就到了劉秀芝身後。
“二嬸,這麼晚了,不睡覺,跑我家門口來研究門栓?”
冰冷的聲音仿似來自九幽地府,猛地在劉秀芝耳邊炸響。
劉秀芝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差點癱倒在地。
她猛地回頭,看到是張峰,一張臉瞬間煞白,毫無血色。
“小,小峰?你,你怎麼在這?”她結結巴巴,眼神躲閃,手還下意識地藏到身後。
“我怎麼在這?”張峰向前逼近一步,手裡掂量著那根沉重的鋼管,即便隔著布袋,也能感受到那份量,“這話該我問你吧?大半夜的,你想進我家乾什麼?偷東西?”
“沒,沒有!我就是路過,路過!”劉秀芝慌忙擺手,極力否認,“我出來上茅房,看你家燈黑著,就,就過來看看。”
“上茅房需要跑到我家門口來?”張峰冷笑,“二嬸,你這謊話編得連三歲孩子都不信。是不是白天沒要到好處,晚上就想來撈一筆?”
他再次逼近,鋼管若有若無地對著劉秀芝:“還是說,你聽到了什麼風聲,知道我今晚不在家,特意過來的?”
劉秀芝被張峰身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煞氣嚇得連連後退,後背撞在冰冷的牆壁上,退無可退。
她看著張峰手裡的布袋,雖然看不清裡麵是什麼,但那形狀讓她聯想到了武器。
“我,我真不知道!小峰,你彆嚇唬二嬸,我就是,就是……”她語無倫次,恐懼壓倒了貪婪。
“上次的悔過書,還記得吧?”張峰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極強的壓迫感,“看來你是忘了上麵的內容了。要不要我現在就回村裡,把村長喊起來,讓他給你念念?”
提到悔過書,劉秀芝身體猛地一顫,那是她的命門。
真要鬨到村委,她偷雞不成蝕把米,名聲徹底臭了不說,張峰要是再把下毒的事捅出來,她吃不了兜著走!
“不,不要!小峰,二嬸錯了,我就是鬼迷心竅,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發誓!”她舉起手,就差跪下了。
“滾!”張峰懶得再跟她廢話,“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在我家附近晃悠,或者聽到你在外麵嚼舌根,那份悔過書,就不止是給村長看了。我保證!”
劉秀芝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轉身就跑,矮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的黑暗中,仿似身後有惡鬼在追。
看著她狼狽逃竄的背影,張峰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鬆。
他沒有立刻進門,而是在門口又站了一會,確認周圍再無異動,才掏出鑰匙,打開院門,閃身進去,立刻從裡麵把門牢牢栓死。
院子裡靜悄悄的,彤彤房間的燈早就熄了,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張峰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屋裡,將布袋放在桌上。
解開袋口,一遝遝嶄新的大團結靜靜地躺在裡麵,散發著油墨的清香。
一千六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