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從在怪談論壇,第一次接觸詭臉女人井田花子,再到進入鐘樓,參與血之門試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加在一起,合計四個月不到。
自己之前還是一個參加高考的複讀生,怎麼就莫名其妙成了“大佬”了。
不過算了,林淮南說自己是,那就是吧。不解釋。
伴隨著冰冷的提示音,達到底部的電梯,終於緩緩開合了雙門。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色走廊。不知道走廊的儘頭,通往哪裡。
現在已經是明牌了,高深他們乘坐的這班電梯,受到了怪談的影響,把他們帶到了一座未知的樓層。
雖然還不清楚是哪裡,但是絕不是他們想去的地下一層,更不會是正常樓層。
發生這些事情,也並不意外。現在的博物館徹底失控了,遊蕩在外麵的s級彆怪談,就有好幾個。遠不止【多餘的人】和【笑聲】兩位。
說不定哪位路過的怪談大佬出手,要和他這位人類“大佬”玩一玩。
高深還注意到一件事,他身邊的“林淮南”,身影變得越來越淡,眼看就要稀薄到消失在空氣中了。
看來,林淮南是真不想管這檔子事,摻和到博物館事件中來。
隻能自力更生了。
電梯之外,是未知的黑暗;電梯內,又是忽明忽暗的燈光。哪個鬼地方看上去都不太安全。
高深並沒有急著出去。
先是給自己施加了一個金剛符、一個幻影符,保證黑暗中任何臟東西,無法偷襲自己。
結印三十層,召喚出了雷龍,龐大的電磁身軀緩緩飛入了黑暗的走廊之中。偵查一下,前方的深淵中是否藏著什麼東西,在伏擊自己。
雷霆電磁組成的龐大龍身,緩慢漂浮著,所到之處,無光的世界也被照得如同白晝一片。
這一層樓的牆壁地板裝飾和博物館其他地下室的區彆並不是很大,都是陰暗冰冷的米黃色牆紙和無色大理石,走廊兩側,封死的大門關住了廢棄的房間。若不是電梯下降了十分鐘左右,遠遠超過了去地下一層的時間,他可能以為這裡就是地下一層了。
雷龍在飛行了一段距離之後,從站在電梯中的高深視角來看,其散發的炙熱光亮越來越小,逐漸變成了一個光點,然後徹底消失不見了。
一去不複返。
像是被走廊中的什麼東西,吞噬了一般。
這層地下室的深處,真是油鹽不進。
就在這時,在不知名的角落,響起了一個女性輕盈的笑聲。
那聲音之中充滿了惡意,仿佛在嘲諷高深的謹慎和懦弱。
不知道發出聲音的,是人類還是怪談。
高深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
這座電梯究竟是被什麼東西操控,這間未知的樓層,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踏出腳步,離開了忽明忽暗的電梯,進入了黑暗樓層之中。
在他身後,電梯大門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緩緩合上。
詭異的是,在高深進入樓層的瞬間,原本黑暗的走廊,兩旁的暗黃色燈盞,一盞一盞全部點亮,一直照亮了走廊的儘頭。
一個人類的身影,站在了高深的對麵。特殊的光線角度,將他的投影打在了背後的牆壁上,拉到最長,仿佛畸形的黑暗怪物。
那個人影,居高臨下,冷冷注視著高深,似乎已經在這一層神秘樓層,等候了他許久了。
雖然高深開啟了幻影符,哪怕是一些高級怪談都無法看穿他的隱形。但是他走路發出的腳步聲、他的呼吸聲、心跳聲,背後電梯關閉的瞬間,都暴露了他的大致位置。
對於真正的頂尖驅鬼人,這些細節的暴露,就足夠讓對方確定自己的方向,發動致命一擊。
在這個惡鬼一樣的男人麵前,高深總覺得,對方如刀一般的眼神,直接刺穿了自己的隱形,貫入自己的內臟。光是眼神,就能給人帶來傷害。
走廊儘頭兩人遙遙相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早在大廳的時候,我故意在電梯門口徘徊,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是為了等你,看看你是不是會向我出手。
“如果那時候你忍不住,那現在已經被我煉成一具怪談了。
“沒想到,那時候你那麼能忍,這麼明顯殺死我的機會,都沒有選擇出手。
“看來,真是有一點低估你的心性了。我親愛的師弟。”
站在走廊儘頭的男人,正是羊枯。
他已經在這裡,等自己很久了。
高深隨即明白了問題所在:
“這裡是地下十層?”
羊枯道:
“沒錯。
“恭喜你,你已經進入了地下十層。
“這一場的賭約,是你輸了。”
血之門外,羊枯於鏡中的投影曾和高深有一個賭約,隻要七天之內羊枯能帶這位師弟進入博物館地下十層,他就必須乖乖說出王誌軍的下落。
高深最大的倚仗,是進入黑門做任務。
但是沒想到,哪怕是黑門的任務,回到了幾十年前的博物館,這個時間的“青年羊枯”,早就被駕馭了紅衣櫃的部長羊枯給取代了。
從頭到尾,他都在和自己演戲。
十幾年前的博物館,一共隻有九層。並沒有第十層。
顯然,這多出來的一層,也是羊枯扭曲了時空的緣故。
現在,高深乘坐電梯,自己來到了地下十層。這一場賭約,贏的人終究還是高深。
羊枯背後,原本一堵實心牆壁,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破舊的掉漆紅衣櫃,張合的雙門,不斷發出吱嘎吱嘎的痛苦呻吟。
紅衣櫃之後,一張蒼白到比常人還要高大的“人臉”,還有巨大的眼眸,正在偷偷向著紅衣櫃外的方向看去。
這個紅衣櫃確實十分詭異,還能連接不同的時空。羊枯,就是通過這座紅衣櫃,進入到了黑門之後幾十年前的世界,並把兩個不同的世界連接在了一起。
此刻,他耐心地看著高深,就像是看著已經墜入陷阱的獵物。
勝券在握時,他一點都不著急。
高深陷入了沉默。
按照賭約,他已經輸了,他又是否該遵守約定,說出怪談論壇的事實。
他緩緩說道:
“這一場賭約,我並沒有輸掉。所以自然不需要遵守約定。”
羊枯道:
“你的腳已經踏入了地下十層,難道還沒有輸麼。”
高深:
“是誰給了你錯覺,‘我踏入地下十層’這件事,發生過?”
羊枯懶得和他廢話。
他早就知道,這位師弟,並不會乖乖就範。
拍了拍手,黑暗之中,再度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女性笑聲。窈窕的身影,從羊枯背後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那一位,也是老熟人了。
高深終於知道,羊枯為什麼絲毫不把自己的拒絕放在心上。
因為,來的那個人是,正是江心月。
瘋人院、偽人、鐘樓……
這位能夠催眠人類和怪談的精神療師,一晃,真是好久不見。
江心月看著電梯的方向,笑眼如刀:
“高深同學,我們好久沒見。
“雖然我看不見你,但是知道,你就在這裡。
“鐘樓之後,我可是被徹底‘治療’好了。
“現在的我,是一個忠誠的對策科戰士,完全按照部長的指示行事,再也不會胡亂殺人、製造大量怪談了。”
羊枯下達了命令:
“挖出他內心的所有秘密,一個都不要保留。”
從一開始,羊枯就沒指望高深會投降。
他在地下十層,圈養了江心月這位能夠催眠的超能力者,就是為了在高深不肯認輸的情況下,直接撬開他的腦袋。
江心月的雙瞳開始變成了兩輪金色的輪,她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枚銀色的硬幣:
“猜猜看,我手中的硬幣,是正麵還是背麵……”
她的話還未說完,高深就啟動了。
不能任由江心月對自己施加催眠,否則很快他就會變成一具任人擺布的傀儡,連三歲尿床的時候都會毫無保留說出去。
心中暗罵了一句,林淮南這老登把自己帶到這裡就自己撒腿跑了。高深戴上鎮魂將的麵具,直接開啟了燃血四重,整個地下十層被他時間暫停住了。
微笑著的江心月,麵無表情的羊枯,紅衣櫃內的詭異身影,還有停留在半空中的銀色硬幣……
全部變成了一幅凝固的畫。
下一刻,高深已經來到了江心月的麵前。
手起,槍落。
長槍直接貫穿了她漂亮的麵門,從她的後腦透出。
這一次,沒有“影男”商隱為她療傷,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再讓她複活了。
江心月,徹底死亡。
就在高深拔回長槍的一瞬間,紅衣櫃中無數蒼白色手臂,突兀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高深的半邊身子。
“怎麼可能?
“時間暫停還沒有結束!”
原本靜滯的時空中,猶如雕塑凝固不動的羊枯,緩緩轉動了眼珠,轉過頭,看向了高深的方向。
猶如噩夢一般的場景發生了。
在高深的時間靜止領域之中,羊枯,居然動了。
s:
豬腳並沒有耍賴。
他確實沒有進入地下十層。
感覺這一段,會有合理黨噴豬腳的人品。
看下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