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嚴格按照羊枯的要求,最快速度完成了所有要求。
終焉之繭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他在原地等了片刻之後,不死心,再次將羊枯所說的每一個步驟做了一遍。絕對沒有遺漏到其中任何一個最微小的細節。
可是仍然沒有任何用處。
那粉紅色的、不斷向外吐納著粉色孢子的巨人之繭,帶著詭異的傲慢和安靜,仍然進行著自我的伸縮,絲毫沒有被凡人召喚的意思。
轉移的異空間沒有降臨。
血之門的任務沒有完成。
高深、林虹鹿等試煉者,仍然被困在二十多年前的博物館,沒有被傳送回大教堂。
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羊枯記錯了流程?
高深有點焦急起來,又開始了第三次流程的操作。儘管他內心也知道,這麼做隻是徒勞。
那些多出來的人,就在樓上。等到它們解決了羊枯,就會下來殺死自己。
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為什麼終焉之繭就是死氣沉沉,沒有啟動?
“因為林淮南那個狗雜種……騙了我們所有人。
“這枚繭,是一枚死繭。
“唯一的作用就是讓我們這些傻子安心進來送死,它根本就沒有,把整個博物館抹去的能力。”
巨繭之下的後方,陰影處,一個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一個高大的人影,躺在地上,胸口不斷上下喘著粗氣,顯得十分痛苦。仿佛每時每刻都會隨時斷氣一般。
因為角度的問題,以及剛才進來時,所有注意力全在這玫麗的巨卵之上,高深直到此刻才注意到他。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在地下八層會遇到他。
命如殘燭的王誌軍。
半躺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胸口。厚重的軍大衣,仍然攔不住不斷從心臟處不斷湧出來的鮮血。
已經染紅了大半鮮血,順著他的褲子,都快流到了巨繭之下。
高深立刻舍了巨卵,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王誌軍身邊,抽出一張生骨符對他念動敕令:
“你也發現隊伍不太對勁,自己一個人離隊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隊伍中的其他人呢?
“我說的是高淺,那些原本的人類,不是多餘的。”
地下一層的時候,多餘的人已經超過二十多人了,羊枯看到的一瞬間就強製關上電梯大門,將王誌軍那些正常人類,和多餘的人留在那裡。
雖然這很不負責任,但是也是隔絕多餘的人的汙染的唯一方式。
王誌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上冷汗不斷直冒:
“廢話……老子又不是傻子。
“一個隊伍三十多個人,就是黃淮那個傻子,都看出人數不太對勁了。
“可是,偏偏每一個人加入隊伍的記憶都是那麼完美無缺,好像他們一開始就在隊伍中一般。”
高深忍不住問道:
“你是怎麼做到,活著離隊的?
“並且比我們還先到一步第八層。”
隻能說,不愧是第三任部長,還是有點東西的。
換做任何一個人,想要在幾十個人“假人”中離隊,早就被“董老太”和其他多餘的人當場格殺了。
王誌軍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
“發現不對之後……我直接用高溫在地板上溶穿了一個大洞,從地下一層一路跌到了八層位置。
“那幾個初生,根本想不到我會來這麼一手。想要阻攔我,根本來不及;想要跟著一起跳下來,被我設下的高溫直接燒成了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生骨符,在他胸口的大洞開始生效。
王誌軍慢慢撕開軍大衣裡麵的黑色背心,露出了可怕的撕裂傷口,甚至能隱隱看到其中的肋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造成的。
既像是野獸的撕咬,又像是冷兵器。
高深:
“這個巨大的創傷呢?”
王誌軍:
“經過四五六層的時候,打擾到了棲身在那裡的幾個s級彆怪談,隔空交了下手,受了點傷。
“好在,老子還是活著來到了這裡,看到了終焉之繭。”
奇怪的是,他每長出一寸新肌肉,舊的肌肉部分就腐爛撕裂一點,導致生骨符在他身上的傷勢治愈速度異常緩慢。
既然王誌軍比自己先來到這裡,那麼他早就在自己之前,啟動了終焉之繭。
可是終焉之繭還是沒有啟動。
就像是王誌軍所說的,這一切隻是林淮南的一場騙局。
整支小隊,付出了這麼可怕的代價,毫無意義的犧牲和死亡。
就為了啟動這麼一枚廢卵。
高深忍不住問道:
“這究竟是為什麼。
“林淮南這麼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不知道是否是坦然接受了自己身體的惡化,王誌軍隻是平靜搖了搖頭:
“沒有為什麼。
“如果你認識林淮南,就知道,他就是這麼不負責任的混蛋。
“彆人的生死,和他又有什麼關係,隻要他玩得開心,那就行了。
“這個世界,對他就是一個巨大的樂園。”
他歎了一口長氣:
“或許,這東西有沒有用,林淮南自己都不清楚。
“他根本就不相信,博物館會有被攻破的一天。
“放置這個繭在八層的目的,是為了說服所有隊長,他收容的這些s級彆怪談,以及在博物館下方開展的一係列研究,是安全的。”
聽完了王誌軍的話,高深終於明白了,這老小子為什麼會恨屋及烏,連林淮南的女兒都這麼討厭。
林淮南……要是他站在自己麵前,高深都很難克製住殺了他的衝動。
千辛萬苦,來到這裡,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如果說,從一開始,終焉之繭就是一枚死卵。那麼這麼多怪談在博物館肆虐,又有什麼辦法能夠結束這一場暴亂?
高深強行克製住罵人的衝動,開始靜下心來思考。
想要找到林淮南報仇,也必須有命活著出去。
就在這時,八層樓的電梯再度響起。伴隨著金屬痛苦的呻吟聲,載著黑壓壓一片人的破損電梯,跌跌撞撞被放了下來。
高深慢慢抬起頭,他當然知道,七層樓下來的是什麼東西。
多餘的人們能夠順利下來,想必,堅守在上麵的羊枯,已經戰死了。
伴隨著電梯門的打開,無數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孔,出現在高深麵前:
“王隊長,你怎麼一個人下了八層樓?不是說好統一行動麼。”
“羊枯……他突然發了瘋,迫於無奈老嫗隻能殺了他。看來這博物館有什麼古怪,大家小心被詛咒。”
“不要浪費時間了,既然終焉之繭在這裡,那就讓我們啟動它吧。”
“高深,你還跪著乾嘛。快點過來。終焉之繭啟動之前,我們所有人都要撤出這個鬼地方。”
……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或是誇張、或是扭曲的笑容。
幾十個多出來的人,一起笑著向他們走過來,那場麵,要多驚悚有多驚悚。
【多餘的人】加上【笑聲】的結合體,兩個s級彆怪談相互交織。就是真正的神在這裡,恐怕都無力回天。
高深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同樣一臉狂笑的羊枯。
顯然,真正的羊枯被殺死之後,一個多餘的人頂替了他。
並且獲得了所有他的性格、能力、記憶。
他甚至在人群的後排,看到了“高深”。
另一個高深。
拿著和他一樣的三尖兩刃槍,戴著同樣的人皮麵具。
和另一個多餘的夏綾,並肩站在一起,像是真正的情侶。
高深自己還沒有死,就被多餘的人給代替了!
現在,他們隻要在這裡殺死真正的高深,離開博物館之後,就能以高深的身份,無縫加入人類社會。
進入博物館的七人小隊……外麵的人沒有人會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會看到,進去七人,出來了三十多個人。
這個無解的怪談,究竟該怎麼對付?
碰到什麼,就代替什麼。
鐘樓同化了一個白骨僧。根據對策科的預測,再有一名隊長死在其中,就會達到滅世級彆。
這個東西……輕描淡寫間,已經取代了至少兩位隊長。還在隊伍中的黃淮、林小羽,估計也凶多吉少,大概率被代替了。
那一刻,高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甚至懷疑,哪怕是五十年後的神級高深站在這裡,是否也沒了能力收拾殘局。
看著無數曾經的戰友,走向自己,王誌軍平靜道:
“說實話,不是很想在這裡,和曾經的戰友交手。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暫時和你們說一聲再見了。”
黃淮咧著大嘴,一臉陽光的笑容:
“王誌軍隊長,這裡已經是八層了,你想要去哪裡。
“不留下,好好執行你的任務,你還想走?”
下一刻,王誌軍躺著的地麵附近,瞬間被高溫吞沒,形成了一個人為的窟窿。
窟窿的方向,通向了八層之下的九層,也就是【笑聲】被收容的源頭。
在墜下這個人造窟窿之前,王誌軍不忘一把抓住高深,將他也拉向了九層。
同時,兩個僅剩的活人剛剛墜下。被炙熱烈焰燒成流動液體的水泥,再度被拉扯著填滿了這個窟窿,重新組成了新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