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問撞開蘇硯房門時，血已經浸透了半幅衣襟。
蘇硯正在調試靈能芯片，聽見動靜抬頭，瞳孔驟然收縮——陳問的左肩插著半截柳葉鏢，傷口翻卷著黑紫的肉，顯然淬了毒。
他踉蹌兩步栽倒在木桌旁，帶翻了茶盞，瓷片割破手背，又添了道血痕。
“扶我“陳問喉間發出破碎的喘息，手指死死摳住桌沿，指節泛白如骨，“暗墟的人追了三條街。“
蘇硯衝過去托住他後背，靈力順著掌心渡入，立刻觸到一股陰寒的侵蝕之力。
他倒抽冷氣，這毒竟混了太古仙域的腐骨蟲，末法紀元的普通解毒丹根本壓不住。“撐住。“他扯下腰間的應急藥囊，倒出兩顆赤金丹塞進陳問嘴裡，“我去叫若璃。“
“彆“陳問抓住他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先聽我說。“他劇烈咳嗽，血沫濺在蘇硯袖口，“那人戴鬼麵，出手用的是幽影十三式——暗墟最狠的刺殺術，我在玄真君的古籍裡見過記載。“他顫抖著從懷中摸出枚金屬令牌，表麵還凝著未乾的血，“這是他留下的，背麵刻了冷無涯的私印。“
蘇硯接過令牌，指腹擦去血跡，果然看見一行極小的篆字：冷無涯印。
他的拇指重重碾過那行字，骨節發出輕響。“他不是普通部下。“陳問的聲音越來越弱，“暗墟的幽影部隊，隻有死士才會帶這種刻主上私印的令牌。
冷無涯他根本沒打算讓我活過今晚。“
蘇硯突然站起，將陳問輕輕放平在床榻上。
他轉身時，後頸的蓮燈印記泛起紅光，像要燒穿皮膚。“你先運功逼毒，我去取天樞玄院的九花解厄丹。“他抓起案頭的通訊器，指尖在按鍵上頓了頓，又補了句：“放心，你的掌門之位，我還沒應下。“
陳問扯出個虛弱的笑，眼皮卻已經開始打架。
蘇硯剛要出門，背後傳來含糊的呢喃：“玄院小心玄院“
二十分鐘後，林若璃抱著青瓷藥瓶衝進房間時，蘇硯正站在窗邊，盯著通訊器上的追蹤結果。“令牌的編碼屬於幽影部隊的高級執行組。“他頭也不回，“冷無涯早就算到我們會接觸陳問，提前布了局。“
林若璃的指尖在陳問腕脈上停留片刻，迅速喂下丹藥：“腐骨蟲被壓製住了，明天就能醒。“她解下腰間的銀線手套，露出纖細的手指，“但陳問說的玄院“
“我查過了。“蘇硯調出全息投影，藍色光幕裡跳動著密密麻麻的數據流，“今晚刺殺發生前半小時，玄院後山的靈力監測點有異常波動。“他轉身時，目光像淬了冰，“冷無涯的手，可能已經伸到我們眼皮底下了。“
林若璃的眉峰微挑。
她向來素白的唇角抿成一道線，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聯盟軍防線必須加三重靈識屏障。“她從袖中取出枚刻著星圖的玉牌，“我讓天璣閣的人連夜趕製了追蹤符，明天就分發給各隊隊長。
另外“她頓了頓，“需要派兩個人混進北境宗門，清理暗樁。“
“不用等明天。“蘇硯突然抬手按在後頸，蓮燈印記的熱度透過掌心傳來，“現在就有異動。“他抓起牆邊的機甲外甲披在身上，“後山廢棄洞府，跟我來。“
深夜的玄院後山籠罩在薄霧裡。
蘇硯踩著枯枝往深處走，機甲的靈能護罩隔絕了蟲鳴，隻有耳麥裡傳來林若璃的聲音：“監測到目標位置在洞底第三層，靈力波動類型像是太古仙域的隱息訣。“
洞門半掩，門縫裡漏出一線昏黃。
蘇硯貼著石壁滑進去，鼻尖立刻捕捉到若有若無的沉水香——這是暗墟特有的熏香，用來掩蓋靈力波動。
他屏住呼吸，機甲眼部的靈識掃描器亮起紅光，透過石牆，清晰映出兩個身影：一個穿玄院弟子的青衫，另一個裹著黑色鬥篷，帽簷壓得極低。
“林若璃最近總往演武場跑。“玄院弟子的聲音發顫，“昨天還帶了個穿白裙子的姑娘，說是“
“夠了。“黑衣人抬手打斷，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像金屬摩擦，“月閣主隻要她的煉丹記錄。
記住，明天卯時前把東西送到幻月閣。“
蘇硯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悄悄取出腰間的靈識乾擾符，指尖凝起靈力——這是林若璃新改良的符篆，能在三息內擾亂半徑十米的靈識通訊。
“砰！“
乾擾符炸開的瞬間，石牆轟然碎裂。
蘇硯踏著碎石衝進去，機甲的機械臂彈出靈識鎖鏈，“叮“地纏上兩人腳踝。
黑衣人反應極快，反手擲出三把淬毒短刃，卻被機甲的護罩彈開，撞在洞壁上迸出火星。
“說。“蘇硯扯動鎖鏈，兩人踉蹌著跪在地上，“誰引你們進來的？“
玄院弟子的臉瞬間慘白，額頭的冷汗順著下頜滴在青衫上：“是是月閣主！
她上個月給了我三瓶聚靈液，說隻要盯著林姑娘“
“閉嘴！“黑衣人突然暴起，從袖口摸出枚銀色藥丸往嘴裡塞。
蘇硯眼疾手快，機械臂的尖刺刺穿他手腕，藥丸“當啷“掉在地上，裂成兩半，露出裡麵的紅色粉末。
“是毒。“林若璃的聲音從耳麥傳來，“彆讓他自儘。“
蘇硯一腳踩住黑衣人的後頸，靈識鎖鏈收緊，疼得對方悶哼出聲。
玄院弟子已經嚇癱了，抱著頭哭：“我們真的隻是傳信！
月閣主說等事成了，送我去暗墟當外門弟子“
洞外的霧不知何時散了，月光透過洞口照進來，落在黑衣人的鬥篷上。
蘇硯盯著那抹黑，突然伸手扯開對方的衣領——鎖骨處，一道暗紅的蓮花印記若隱若現，正是幽影部隊的標記。
“幽影“他喃喃重複，喉結滾動。
玄院弟子還在抽噎：“他們說這是幽影部“
“夠了。“蘇硯突然截斷他的話。
他望著洞外的夜色，蓮燈印記在頸後灼燒得厲害。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咚“的一聲，像敲在他心上。
林若璃的腳步聲從洞外傳來，帶著清冽的藥香。
她站在蘇硯身側，望著地上的兩人，輕聲道：“帶回去審。“
蘇硯沒說話。
他彎腰撿起那枚刻著冷無涯私印的令牌，月光下，血已經凝成暗褐色。
身後傳來玄院弟子的抽噎，和黑衣人壓抑的喘息。
他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冷無涯的網，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密、更沉。
而他，必須在這張網裡，撕開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