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楚明昭把賬本翻來覆去算了兩遍,眉頭緊緊皺起。
這不對。
侯府的產業幾何,楚明昭比誰都清楚,眼前這一份,相比於吳氏前世給她的少了一半不止。
那些真正生銀子的產業,吳氏沒打算讓她知道。
楚明昭往後一靠,眸光沉沉。
如此看來,自己前世之所以能把侯府的所有產業握在手裡,是因為嫁給了裴景川。
這麼說起來,自己前世還沾了裴景川的光?
楚明昭看了一眼賬本上最後的數字,沉吟片刻道:“玉蘭,我陪嫁的現銀有多少?”
“兩千兩。”
楚明昭放心了。
這麼多銀子,修個院子綽綽有餘。
“明日點卯之後,叫後院負責修繕的管事單獨留下。”
玉蘭登時睜大了眼睛:“少夫人,您才剛管家,修繕園子乾什麼啊?”
這後院各處楚明昭都還沒轉過來呢,怎麼就要修繕了?
“世子一直悶在屋裡不是辦法,外麵的路這麼坎坷,他怎麼走啊?”楚明昭道。
“那您也不能用自己的銀子呀!”玉蘭急了,“那可都是真金白銀啊!”
楚明昭麵露無奈。
她重活一世,對很多事情的看法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就好比這銀子。
她母親給她留下了不少能生錢的產業,修繕個院子而已,頂天幾百兩銀子,所以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相比之下,還是裴景淮更重要。
玉蘭上前兩步,繼續勸道:“少夫人,這家裡的情況咱們都還沒摸透呢,還是得留著點傍身的銀子才好啊!”
楚明昭沒辦法告訴她,這侯府的情況她早已爛熟於心,隻能道:“玉蘭,你知道他出門一趟有多不容易,也知道這侯府下人對他的態度,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陪我歸寧,還是去了春園,就憑這一點,為他花點銀子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玉蘭咬了咬唇。
這一點,裴景淮確實做得沒得說。
再一想,不過幾百兩銀子而已,自家姑娘名下產業那麼多,一個季度就能賺回來了!
“那好吧,奴婢會去說的。”
楚明昭笑彎了眼睛:“好玉蘭。”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楚明昭伸了個懶腰,起身出去了。
在屋裡悶了半天,總算是把這一攤爛賬給理清楚了,現在真是腰酸背疼,她也該去看看自家夫君的臉,鬆快鬆快了。
但是剛走到書房門口,暮山竟然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路:“少夫人止步!”
楚明昭眉梢一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乾什麼?”
暮山哼了一聲,沒說話。
這是主子,他不說難聽話!
楚明昭正要繞過他,暮山卻又不依不饒地攔了上來。
這下,玉蘭都忍不住了:“放肆!”
在暮山的印象裡,玉蘭是個隻會哭哭啼啼的弱女子,此時被她吼了一嗓子,竟然嚇得打了個激靈:“你、你凶什麼凶,世子需要安靜!”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少夫人是你能攔的?!”玉蘭眼睛一瞪,“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暮山:……這還是那個一哭哭一路的玉蘭嗎!
就在這時,雲水快步上前,把一臉恍惚的暮山扯開了。
見雲水暮山走遠了,楚明昭朝著玉蘭抬抬下巴叫她也回去,這才進了書房。
“暮山不是有意頂撞你,抱歉。”
裴景淮坐在書架前頭,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宛如兩個琉璃珠子,不帶絲毫溫度。
“真要說什麼,也得暮山來跟我說。”
楚明昭朝他走近了幾步,打量了他一番:“心情不好嗎?”
裴景淮不語,隻偏頭看向窗外。
楚明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屋裡很悶?”
“……習慣了。”
聽著他的話,楚明昭心裡頓時覺得不是滋味兒。
察覺到楚明昭的情緒低落下去,裴景淮抿了抿唇,道:“還沒來得及恭喜你,拿到了管家權。”
楚明昭瞥了他一眼:“就光嘴上恭喜啊?”
“……我叫雲水備禮。”
見裴景淮還真準備開口叫人了,楚明昭連忙叫住他:“哎!這有什麼好恭喜的呀,我隨口一說而已,你怎麼還當真了?”
裴景淮眼裡多了幾分無奈。
沒人跟他開過玩笑,他也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看著麵前明豔鮮活的夫人,他眼底情緒複雜。
其實最早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他心裡的確有氣。
不過後來一想,自己對於楚明昭而言起碼還有利用的價值,也很不錯了。
畢竟她嫁了他,本來就要受很多委屈,日後他若走了,更不知道楚明昭自己一個人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這樣也好。
隻要她能開心點。
靜了會兒,裴景淮道:“從今晚開始,我睡廂房吧。”
既然她已經達成了她的目的,那應該巴不得離他遠一點才好。
這話就由他來說吧。
半晌沒聽見楚明昭說話,裴景淮終於朝她看去,便見楚明昭正瞪著眼睛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
楚明昭騰地起身,朝他走近了兩步,又在他麵前轉了個圈:“我有哪裡不好嗎?你為什麼不跟我睡?!”
“我不美嗎?睡覺不老實嗎?還是我晚上打呼嚕吵著你了?”
裴景淮被她這一連串的問題砸得耳尖通紅:“……都不是。”
“那你還不跟我睡!”
楚明昭幾欲崩潰。
她這麼大一美人兒,這人不動她就算了,現在連睡都不跟她睡在一起了,還有天理嗎?!
裴景淮近乎慌亂地避開了自家夫人滿是怨念的目光:“……不是的。”
她很美,睡覺很老實,晚上也不吵。
但……他是個廢人。
她身邊,不該是他這樣的人。
楚明昭微微俯下身,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逼著他對上自己的目光:“那你跑什麼,我能活吃了你,還是說……你外麵有人了,要為人家守節啊?”
裴景淮:……
“不對啊,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大家閨秀還大家閨秀,你能有什麼人?”楚明昭開始皺眉思索,“是院子裡的丫鬟?誰啊?你要抬成通房嗎?現在可不行啊,咱們剛成親,你再著急也得等半年以後——”
裴景淮忍無可忍,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我沒有,我不搬了。”
再任她說下去,他的清白就徹底被毀了。
楚明昭因他的反複無常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