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父被古昕吵得頭疼,正揮手欲打發女眷眾人離開。
這時,外邊傳來一道嘹亮的嗓音:“聖旨到,工部郎中府出來接旨!”
古父連忙整理儀容,領眾人出去,宣旨李公公站在在花廊路,身後跟了四個小太監。
古父單膝跪下,府裡眾人跟著下跪。
李公公捏尖嗓音喊:“……工部郎中古餌接旨。”
古父作揖道:“臣工部郎中古餌,領家眷,接旨。”
李公公:“……聖上口諭,嫡女嬌生慣養難伺君側,庶女嬌柔溫順,朕喜順,故入宮者須為庶女,嫡女免。”
聖旨一出,現場安靜得一根針掉落都能聽見。
帝王竟親口說出如此離譜荒唐的話,入宮選秀女,要庶女不要嫡女!
古笛低頭垂眸,眼底深處閃過冷笑,她當然知道緣由。
李公公犀利的雙眸掃視一圈,目光落在後排:“古郎中,你家這二女,哪個嫡哪個庶,誰人進宮?”
這時,古昕從人群中出來,恭敬跪道:“小女古昕,是此次進宮的人選。”
李公公眯眼打量,語氣懷疑:“……你是庶出?”
古昕腰背挺直回答:“是。”
古父和嫡母聞言,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李公公炭筆刷刷寫東西,頭也不抬地說:“古郎中,昕姑娘之名已記錄在冊,半月後有官府馬車來,可千萬彆出什麼披露。”
送走李公公,古父氣得關門嗬斥古昕。
看古昕毛遂自薦,古笛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她,回自己的院子鬨心等待。
幾日過去。
也不知古昕說了什麼,竟然真的說服兩人,古父也沒耍手段把古昕名字換成古笛,允古昕進宮選秀。
古父提禮物去容家一趟,把容寐和她的婚事也定了下來。
一切如她預料。
這天,古父特意來院子找她,用他從未有過的慈祥語氣跟她說話。
“……笛兒,你雖是庶出,父親也知虧待你,可你母親和嫡姐有好東西都從未虧過你,容寐是你嫡姐選的,她讓給你,是你幾生修來的福氣。”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身為窮家媳,將來惹出什麼禍端都是你的劫,彆連累無辜。”
“父親看好容寐有才學,容家將來風光,你千萬彆忘了古家,懂麼!”
古父說完,江氏攙扶著古父,也跟著附和。
“笛兒,你雖不是我所出,可我早把你當成親女兒對待,昕兒有的,母親也儘力給笛兒安排。”
“母親見過容家郎,他家人多,對磨礪你意誌是極好的,若將來他考上狀元跟笛兒琴瑟和鳴,母親也就放寬心了。”
看兩人一唱一和演戲,嫡姐點頭,古笛心底冷笑。
父親偽善,嫡母佛口蛇心。
尤其是這位表麵慈善自稱從未虧待過她的母親,為了名聲,她表麵功夫無可挑剔,可後宅院裡的醃臢事,嫡母不知給她紮了多少刀子。
若非她學會韜光養晦和隱藏鋒芒,早就化作春泥更護花了。
父親和嫡母此舉,是猜她將來有出頭日,又不想她記恨曾經的虧待,才對她如此和藹親善。
演戲是麼?
巧了,她最擅長飆演技。
“笛兒當然知曉二老一番苦心,但有一件事,不知父親母親可還記得……”
古笛緊咬下唇,一副惶恐、不安,想到什麼難於說出口的表情。
“嫡姐在宣旨公公跟前自認庶女,若一朝東窗事,嫡姐嫡女身份被宮裡察覺,恐罪犯欺君……”
古昕不是經常仗著嫡女身份,肆意欺負她麼。
那就讓古昕嘗嘗當庶女的滋味!
反正她都要嫁人了,嫡母不會在這種時候動她,古家更不會在出嫁前糟踐她。
欺君者,滿門抄斬之!
父親再偏心嫡姐,都不可能為古昕嫡女身份,以古家一百多口人性命做賭注。
古父笑道:“為父倒是忘了這事,幸好你心思細膩,從此刻起,昕兒寄於九夫人名下,算做庶出,祠堂除嫡名,月俸減至三成。”
古昕臉色驟變:“父親!”
江氏掐帕子的手一緊,皺眉道:“夫君怎可聽笛兒讒言,剝奪昕兒嫡出身份。”
古昕委屈嘟起嘴:“作為古家女,應當遵女戒守高潔,姐妹親厚,妹妹豈能讓父親廢我嫡出身份,工於心計。”
“夫君,昕兒可是你最疼的女兒!”
古父沉聲嗬斥:“夠了!本就是昕兒自認庶女,笛兒擔憂合理。”
何嬤嬤站在古笛身後,顧不得尊卑,插嘴道:“老爺,夫人,府裡嫡女之位架空,若有人問起……”
江氏剜了一眼,嚇得何嬤嬤把剩下的話吞回去。
古父厲聲道:“即日起,笛兒在江氏你名下,算做嫡出,此事就此蓋棺定論,不許再說了!”
江氏本就對古笛不滿,此刻更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卻無力改變。
她咽不下這口氣,也不能露出半分陰狠,還要強顏歡笑應下古笛這個女兒。
古昕氣得七竅生煙,麵上不顯露半分。
轉念想到古笛隻是得意一時,即便將來她母儀天下,定將古笛踩在腳下。
可她還是氣不過!
成功讓這對虛偽母女吃癟,還不能對她發脾氣,古笛心裡彆提有多爽了!
古笛露出乖順麵色,低頭道:“一切聽父親安排。”
嫡女這張餅雖然不好吃,可能讓古昕氣得跳腳,她不介意搶來玩幾天。
對古父而言,左右都是他的女兒,無論將來哪個有出息,對他和古家的前途都有益處,此刻多幾分和善,將來古家前途就多一塊磚瓦。
“笛兒,彆怪父親嘮叨,容家郎君潛力無限,無論他將來前途如何,你都是古家的千金,是為父心愛的好女兒。”
“你是姐姐,你要承擔起家裡的很多責任,你要多關照你四弟,你簫弟往後就靠你提攜了。”
“父親看好容家郎君有才學,一直希望你蕭弟能跟他學幾天,此事你一定要記在心上。”
古笛全部應下,一副乖巧、順從、任人拿捏模樣,嘴裡感歎‘父親的慈愛’,吩咐何嬤嬤從旁端來一盞冷茶遞給他潤嗓,然後‘不經意’露出茶杯缺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