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屬貓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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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是說——他三更半夜傘也不打跑過來,就是為了來跟你道歉?”

雨過天晴,小院的天空被洗成亮藍,花祈夏和黎勝南一人一把躺椅,坐在二樓的陽台上翹著腳“吱呀吱呀”地搖。

趙玫和花明宇去進貨前,特意給兩個人換了新的冰袋。

黎勝南的眼睛還有點兒腫,花祈夏純粹是覺得好玩,有一搭沒一搭冰著臉頰,不知道第多少次慨歎:“謝學長太認真了。”

聽完黎勝南對謝共秋過往的描述,再親眼看見對方昨天淋雨高燒的樣子,花祈夏對這個男人似乎有了新的認知。

“唉,學妹,在這樣下去你家都要變成otel了。”

黎勝南手裡的瓜子吃完了,花祈夏手伸出去遞給她一把,她從口袋裡掏出那根黑色鏈條的項鏈,把它舉高,在明朗的天光下歪頭仔細打量著。

“這就那個項鏈?”黎勝南嗑著瓜子湊過來看,“還挺彆致的嘛,居然是子彈誒。”她說完,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個窗簾緊閉的安靜房間。

壓低聲音,好像怕吵醒了誰似的:“可是……道歉的話,難道他不應該給燕度嗎?”

花祈夏咂舌,認真思考她的話,居然覺得很有道理,“所以,道歉這玩意兒,原來也能中間商掙差價?”

她低頭,目光越過欄杆看見廊下那隻迎風飛舞的草蝴蝶。

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那個兩頭獲利的奸商。

黎勝南舔掉嘴角的鹽漬,“唉,男人可太難懂了。”

“學姐。”

花祈夏眯起眼睛,虎視眈眈的草嘟嘟正蹲在那蝴蝶下麵,一副抓不到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說,他們難不成都是屬貓的。”

一個草編的掛飾,她哥跟她爭,燕度跟她換,現在連謝大冰山都跟它過不去似的,居然冒著雨都要來鄭重其事地道歉。

結果人直接燒暈在家門口,要不是盛修恰好回來,花祈夏都不知道該怎麼把他扛回去。

很好,對這麼微不足道的東西占有欲都這麼強。

這很男主。

花祈夏扶額,仰天歎氣:“他們都沒有幾百億的單子要簽的嗎。”

黎勝南搖搖頭,也表示不理解:“要不我們花錢給他們一人買一個吧,好像也不是很貴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

花祈夏頗受啟發,把項鏈塞回口袋裡,打開手機給草嘟嘟下單了兩個蝴蝶玩具。

點擊完“付款”,她重新窩進躺椅裡,看著眼前輕輕晃動的項鏈,腦海中浮現出昨晚謝共秋那張蒼白失血的臉,澄澈的眸底蕩過一絲未名的波瀾。

黎勝南拍掉手上的瓜子殼,說,“其實原本我還不覺得謝醫生很可憐,可是剛才我偷偷從窗子那裡看了一下他的臉色,忽然覺得他好慘噢——雖然燕度昨天也是這種臉色……他們可太慘了。”

花祈夏聽完一整個米歇爾福柯式癲狂:“他們這些人難道就沒有一個家庭和睦身世美滿的嗎?!”

黎勝南居然還真的認真思索起來:“真要說的話,那就是聞人教授吧。”

聽見這個名字,花祈夏微微一愣。

“他是聞人家族的獨子,父母背後都是三代以上的經商大戶,為他保駕護航,還沒出生就已經被當時聞人家的當家老太爺定為下一任繼承人了吧,據說抓周宴都直接抓的族徽印戒。”

花祈夏聽完,眼神空洞,她長出一口氣把自己摔回躺椅裡,滄桑搖頭:“學姐……這個世界,真的太、遜、了。”

“是啊,好希望世界和平哦。”

“唉——”兩個人舉起冰袋,一個捂左眼一個捂右眼,齊齊歎氣。

咚。

咚。

兩顆棒棒糖當空落到兩人懷裡,盛修神出鬼沒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隻手罩在花祈夏頭上,“年紀輕輕,不要老氣橫秋的。”

“哥你這句話是病句。”

“那你報警抓我吧。”盛修眼皮都沒掀一下,掌心的手機轉了個圈,“聞人來消息,說燕度11點要轉出icu了,問我們去不去。”

兩個人瞬間清醒。

黎勝南一聽一下子坐起來:“他醒了?!”

“不知道,不過看樣子問題不大。”盛修順手呼嚕了一把花祈夏的發頂,看她馬上要急眼了就心滿意足收回手,問,“去嗎。”

花祈夏本來想踹他一腳的,但聽見盛修的話,動作頓了頓,目光猶豫看向那個客房的窗口,“那,謝學長怎麼辦。”

盛修好像早有打算似的,“不是都退燒了嗎,不放心的話我留下來看著他。”

花祈夏指著盛修:“你?”她上下打量著笑容溫和的盛修:“你確定是照顧?”不是暗殺?

“什麼話,你從小到大哪次發燒不是我看著的,”他把手機揣進口袋裡,伸手捏住花祈夏的臉頰,指尖溫熱,“看看,養得這麼壯實。”

花祈夏拍拍拍:“疼疼鬆開我告咱媽哎呀!”

“就這麼定了,你倆先去,等謝共秋醒了,我隨後就到。”盛修收回手,不由分說把兩個人拎起來往樓下趕。

黎勝南腳尖離地晃蕩一下,登時睜圓了眼:“夏夏你哥力氣好大!”

“是不是是不是。”花祈夏邊樓下走邊給黎勝南看她被捏紅的臉,“他不是屬貓的,他是屬螃蟹的,可太煩人了。”

盛修站在二樓,聽見花祈夏嘟嘟囔囔,眉梢輕輕挑起。

花祈夏和黎勝南走出去幾步,實在還是不太放心,她轉身:“不行,要不我還是留——”

一抬頭,盛修像個門神似的嚴嚴實實堵在樓梯口,抱臂微笑:“再、見。”

……

謝共秋走出那個窄狹烘暖的房間時,他的眼神還因為高燒後的昏眩而模糊著,目之所及是草木蔥蘢的小院,那輛熟悉的山地車支在牆邊,一隻胖得看不見腿的狸花貓慢騰騰走過石板,輕巧地跳上院中一株綠枝蓬勃的樹。

謝共秋耳尖輕顫,他似乎聽見“咣當”一聲悶響。

遠方的古塔在湛藍如洗的天幕下安靜矗立著,謝共秋睫毛翕動,恍然仿佛做了一場溫暖金色的夢。

那些暴雨的嘈雜,尖叫低喘,和深不見底的自厭,仿佛都如這場雨似的驟然退散得無處可尋,陽台上的躺椅在風中輕輕搖晃,地上有一片粉色的糖紙。

——這是那個女孩生活的地方。

謝共秋忽然不敢走下最後一節樓梯台階,他四肢脈絡中似乎還殘留著高燒退卻後的鈍痛,腳下的青石地磚被歲月磋磨得油亮,倒映著一刃刃水似的白光——

令謝共秋踟躕,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沾染這汪清潭。

正在舔毛的狸花貓看見來人,“咪嗚咪嗚”叫著走過來,眯起眼蹭著謝共秋的褲腳。

謝共秋低頭看著那隻毫無形象的貓,嘴角慢慢勾起淺淡的微笑,他抬起頭重新打量這方小院,似乎在尋找某個人的身影——

“她不在,彆找了。”

盛修提著水桶從後門走過來。

他見謝共秋醒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倒是看見蹭著對方不撒手的草嘟嘟時,微不可察皺了皺眉。

聽見盛修的聲音,謝共秋眼底歸於冷寂,隻是在觸碰到紅磚牆上那彩色蠟筆塗抹的一道道身高記錄線時,眉目鬆動,擦過一瞬冰雪消融。

嘩啦。

桶裡的水被倒在樹下,草嘟嘟嚇得一驚,彈起來跳到廊下,舔了舔自己被水濺到的爪子,又後腿蹬地去撲懸梁上的草蝴蝶。

“燕度醒了,你要去看看麼——”

盛修放下水桶,環臂倚在樹下,他盯著緘默的謝共秋,半晌,鼻腔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音,謝共秋置若罔聞。

“真有本事。”

聽不出是意有所指的不屑,還是銜接下句話的開頭,盛修轉頭朝那枚徐徐飄動的草蝴蝶揚了揚下巴。

語氣滲著點兒冰冷的幸災樂禍,“真有本事,你把那個也‘丟’了,算我謝謝你。”

謝共秋眼梢淡淡掃向那隻蝴蝶。

他低頭整理褶皺的袖口,歎出一聲嗤之以鼻的“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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