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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花祈夏上午隻有一節地域文化研究課，她昨晚已經和謝共秋商量好了今天中午要一起去三食堂吃飯，下午上完大英之後謝共秋會來接她。
據謝共秋說，拳擊比賽開始的時間是在七點。
他沒有告訴花祈夏具體的比賽地點，但花祈夏覺得如果時間寬裕的話，在這之前他們還能先吃個晚餐。
不過，事情的走向並沒有像花祈夏預計的那樣。
研究課的老師人很好，為了讓學生們不用搶食堂，她提前五分鐘結束了課程內容，花祈夏起身收拾了課本，忽然發現手機上多了幾條來自黎勝南的未接來電。
“祈夏。”後排的女生戳戳她的背，問，“你resentation準備了沒？”
“嗯，不過後天才輪到我。”花祈夏一邊看手機一邊回她說，黎勝南在她快下課時給她打了七個電話，她不由微微蹙眉。
花祈夏昨天已經把黎勝南謝共秋他們設成了特彆提醒。
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打的不是微信語音，以至於花祈夏手機靜音沒能第一時間接到。
看著那七個鮮紅的未接來電，花祈夏心裡沒由來升起不太好的預感，她連忙給黎勝南發了消息，對方沒回。
後排的女生嘴裡念著“完了完了今天不會是我吧”，但現在花祈夏已經無暇顧忌她，她直接撥電話過去，黎勝南過了很久才接。
手機接通的一瞬間，對麵兵荒馬亂的救護車鳴，和黎勝南抽噎得不能自已的聲音，讓花祈夏瞬間起了一層涼汗。
那些嘈雜的聲音，都在反複告訴花祈夏一個令她頭暈目眩的消息——
出事了。
黎勝南的哭聲驚惶又無措，語無倫次。
她說燕度出事了，試驗事故，說他渾身是血被送上了救護車。
花祈夏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沒能發出聲音。
黎勝南那邊的信號很差，斷斷續續的，什麼“危險”“意外”“爆炸”，各種讓人膽戰心驚的詞從她混亂的語序裡蹦出來。
仿佛利劍刺破了覺醒以來她習以為常的平靜。
“祈夏……嗚嗚我害怕，燕、燕度會不會死……”
耳鳴目眩。
黎勝南沒說幾句電話就中斷了，花祈夏心臟一下下撞在胸膛，還沒離開教室的同學注意到她臉色忽然難看，“祈夏，你沒事吧？”
“沒，沒事。”花祈夏搖頭勉強笑了笑，她背上書包衝出教室。
走廊裡隻有她們班的學生，不算擁擠，花祈夏忍著慌亂打開“lolo to lolo”十人群，看見陳聆楓學姐已經在群裡艾特了盛修和謝共秋——
【陳聆楓：盛修謝共秋，我現在在國，聞人今天中午回去，燕度在哪個醫院。】
【盛修：山海附屬醫院，謝共秋已經和他師兄趕過去了，我馬上到。】
【陳聆楓：勝南怎麼樣。】
【盛修：沒有受傷，我稍後送她回家。】
未知的情況，緊張的氣氛，群裡的每一個她都能看懂，但似乎又隻有她一個人處於事件之外，迷惘無措。
嗡嗡。
謝共秋的消息和驟然響起的下課鈴同時響起來，他精準卡住了時間給花祈夏發來了微信——
【謝共秋：你先去吃飯。】
過了三秒鐘，又發來一條——
【謝共秋：沒事，彆擔心。】
花祈夏此時此刻隻想問他燕度和黎勝南學姐的具體情況，但又害怕對方正忙著處理兩人的事，掌心的手機越攥越緊，屏膜鼓起淡白的圓圈。
鈴聲落下，從各個教室魚貫而出的學生頃刻間擁堵了走廊，花祈夏隨著人群踉蹌，她心底生出巨大的茫然感來。
燕度怎麼會出事？
為什麼……為什麼出事的人會是燕度？！
明明他是這本書的男主之一，明明是被主角光環眷顧的人，他怎麼會……
還有黎勝南為什麼擔心他會“死”，到底什麼樣的傷勢才會危及生死？
勝南學姐又怎麼樣了。
花祈夏腦海中紛繁雜亂，她被人群簇擁到電梯等候區，目光沒有焦點地盯著那逐漸上升的電梯數字，其他學生在討論午飯和課程，傳到她耳朵裡隻剩聒噪的嗡嗡。
“你們老師講到布萊希特了？”
“可不咋的，聽不懂，什麼‘第四堵牆’，推翻演員和觀眾界限，還有什麼來著，哦，對，破除生活幻覺，演員不是在表演是在生活，這特麼誰聽得懂？回去死記硬背吧……”
“靠，確實聽不懂……”
花祈夏大腦很亂，那些各種萬人迷文裡潑天的狗血，生離死彆的劇情……仿佛走馬燈似的在花祈夏腦海中亂晃。
可是她實在想不明白，即使真的有這樣的劇情上演了，情節中與燕度“演對手戲”的另一個主角，難道，難道不應該是陳聆楓嗎？！
為什麼，生死關頭燕度身邊的人會是黎勝南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祈夏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知道究竟哪個情節出現了問題，還是說這次燕度真的隻是遭遇了一場和劇情線無關的意外？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燕度他，還能毫發無損地平安度過麼……？
她腦海中驀地浮現出路燈下那個眼睛明亮的男人，想起他滿懷期待與狂熱的講述藍脈金斑蝶的迷人故事。
【祈夏，那裡海拔有八千多米……當我……看見億萬隻金斑蝶飛出山穀的時候……】
【你等我這次回來，我拍照片給你看……】
花祈夏忽然覺得胸口很難受，好像身體裡的氧氣驟然間被抽出，肌肉緊繃的滯頓感叫她在一瞬間產生了溺水的錯覺，她不想承認——
但是她害怕了。
覺醒後的自信，從容，以及對自己未來的期許，對自己節奏把控的決心，對自己和所有人身份的認知……所有底氣仿佛在聽見燕度出事的這個瞬間，瀕臨碎裂。
不僅僅是對燕度的擔心，也是對她自己處境的無儘絕望。
如果連燕度這樣的主角都會遇到生死難料的危險，那麼，那麼如果這真的是劇情需要的話，她這樣一個隨時都可以為主角獻祭的平庸配角，將來該如何走下去。
盛修隨之而來的電話，讓花祈夏那顆無處歸尋的心短暫地有了實處。
像浮出水麵的大口喘息，氧氣重新吸入肺部，她忙不迭接起來，熟悉的聲音在一瞬間就安撫了她緊繃的情緒——
“哥。”花祈夏覺察到自己聲音的緊繃。
“苞苞，沒事，彆擔心。”
盛修的聲音依然溫和，但比之前花祈夏聽到的更啞一些，他電話背景音裡有許多人在說話，可花祈夏還是能從中捕捉到她哥的安撫。
不等花祈夏問情況，盛修就言簡意賅道，“我和喬星燦謝共秋已經趕到醫院了，謝共秋的師兄是這裡的醫生，他說燕度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花祈夏用力閉了閉眼：“到底，出什麼事了。”
“聽我說苞苞，”盛修壓下聲線，“燕度現在要做手術，我已經送黎勝南回家了，我們幾個會在這裡等結果，乖，不要怕，不要被群裡的消息嚇到，沒事的，隻是一點意外……你下午是不是還有課。”
花祈夏喉嚨忽然湧上酸澀，“嗯”了一聲卻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嗯，聽哥的話，下了課就回家，不要來醫院，我們都在這裡，知道嗎。”
……
一頓索然無味的午餐，一堂心不在焉的大英課，下課後花祈夏跟著人群湧出教室，她書包帶上的玩偶被無數胳膊擦過，搖搖晃晃的。
她推著車走回家，一路都在想燕度的事，巷子口的雜貨鋪掛出了“水桶買二送一”的招牌，老板看見了花祈夏，提聲招呼她要不要買兩個回家水培泡根。
花祈夏完全沒有心思應對方的話，她魂不守舍地走到家門口，踏進院子的一瞬間，卻看見了一個本不該此時出現在這裡的人——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