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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家都是來勤工儉學的,誰也不會看不起誰,該乾嘛乾嘛就得了唄,彆整得自己跟什麼弱勢群體似的,還敢碰瓷,呸,真惡心!”
小雪一同輸出完,裙擺一甩施施然走了,罵得張生臉色青青白白,難看至極。
站一邊兒看戲的燕度樂得肩膀輕抖,他轉頭看著花祈夏:“你這群朋友還挺有意思的。”
花祈夏正在幫店長學姐扶起翻倒的桌椅,聞言搖了搖頭,和咖啡師一樣的慨歎語氣,“唉,人都太好了。”
她小姐妹這麼強的嘴炮能力,剛才都沒有用在她身上,隻是冷冰冰搶走了她的蛋黃酥,太善良了。
燕度:“……”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所有騷亂幾乎轉眼間都成了一場可笑荒誕的鬨劇,燕度就像一柄劍,他的到來頃刻刺破了張生的色厲內荏。
所有人再看那個醉鬼時的眼神都變成了費解和厭惡,令張生如芒刺背。
花祈夏扶起了椅子,才走到張生身邊、
“哎祈夏——”店長猶豫伸手,花祈夏朝她揮揮手示意沒事。
“你,你想乾嘛,你……”
女孩蹲下來,呼吸綿沉,張正看見她嘴唇張了張,看自己的眼神就是在看一個胡攪蠻纏的小醜,礙於她身邊那個笑意森然的男人在。
張生嘴唇顫動一時間不敢罵出聲,花祈夏掏出手機——
“警察趕到這裡不用五分鐘。”
張生登時目眥儘裂:“你敢報警!?”聽到花祈夏居然不聲不響地報了警,所有人都有點兒詫異地看向她,唯有燕度挑眉不語。
“本來隻喊了安保處的人的。”花祈夏又調出五分鐘前和安保處的電話記錄給他看,“你剛才要是不罵我,我就不報了。”
“你!?你……我沒……”張生臉瞬間像打翻了的顏料盤,想說點什麼又礙於麵子說不出口,臉上的肌肉一時間就有些扭曲。
花祈夏無視他臉上精彩的表情,她靜靜看著被張生砸在牆角的酒瓶,尖銳的玻璃碴折射出淡綠色的反光。
光影被上空的燈球轉碎了,潑在花祈夏的鼻尖和手背上。
“聽說咱這兒轄區民警也姓張,能被自己的本家銬一回。”花祈夏收起手機,忽然嗔他一眼,“真是便宜你了~”
張生臉唰地煞白,徹底傻眼了。
燕度吹了個婉轉的口哨,走過來,大掌拍得張生肩膀一塌,“知足吧哥們兒,要不是老子來得快,丫還多挨一瓶子。”
剛上樓時他第一眼就捕捉到了花祈夏的眼神,瞧那酒瓶子眼裡都冒光,瞧得他心癢癢。
彆說,看這女孩看著文文靜靜的,主意還挺正,還挺猛。
正和張生對峙的花祈夏聽見他的話,霍然轉頭看向燕度,震驚臉:他怎麼知道?!
燕度見花祈夏瞪眼她,咧開一嘴白亮整齊的牙,朝她無辜笑笑。
“……”
花祈夏下意識躲閃他的目光,因為被人猜中了心思而後知後覺腳趾扣地,好像,有點兒怪丟人的。
雖然她剛才確實有一瞬間的衝動,但也沒想要真乾什麼,燕度不來她也隻打算嚇嚇張生,讓那家夥彆猖狂。
畢竟她腦袋上可沒頂著主角光環,打架鬥毆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罰款,萬一記檔案影響她將來考研推免怎麼辦。
搖搖頭,把那一點被窺破的尷尬暫時拋到腦後,全當燕度是憑他超過60的智商猜到的吧,她調整表情,轉回頭繼續正視著臉色忽青忽白的張正。
花祈夏s露露懟手機,把屏幕懟到張正臉上——
“警察和保安,你可以猜猜誰先到。”花祈夏頓了一下,不知怎麼,腦海中忽然閃過hadrian那句裝逼十足的“check it out”,於是,這一刻,她也裝了:“check it out~”
……
張生幾乎是半爬半跌地逃了。
夜幕的黑沉蓋過了機械的彩燈。
花祈夏把報警的事和店長做了交接,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點十分了,謝共秋一定會準時到達,於是她也不打算在這裡多留。
“學姐,我先走了。”
雖說把聚會搞得烏煙瘴氣的人是張生,但對於受到驚嚇的大家,尤其那兩個遭到無妄之災,挨了張生耳光的男生,花祈夏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兒自責,卻不知這股自責該歸咎於哪裡——
是因為她的舉報牽引出了這些糟心事,還是她沒能在這之前考慮得再周全一點兒?
好像想的有點多了……花祈夏低頭自嘲笑笑,覺得自從覺醒以來,自己都變得婆婆媽媽了。
不過好在,她從聞人清和那裡學到的:今天做得已經很好了,將來再想起來恐怕隻會覺得自己拽拽的。
“我明天,嗯……再給大家帶好吃的來。”
“哎呀這事兒跟你沒關係,待會兒拿了回執我就找教務處告狀去,彆管了祈夏,明兒我在群裡給大家發紅包。”店長學姐一擺手,還有些心有餘悸:“真是的,沒想到那家夥這麼瘋。”
她說到這裡,刻意朝身後聊天的人群看了一眼,壓低兩分聲音,“剛才張生罵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要承認了,瞧瞧,嚇我這一身汗。”
花祈夏苦笑:“我有點兒也怕被他報複。”
“這就對了我跟你說,管他呢,我就不信他找不著人還能怎麼的?進局子就老實了。”
店長拍拍她的肩膀,發現剛才冷臉和張生對峙的花祈夏,在這一刻脊梁依然挺得亙直,讓人覺得,她眼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與月亮一起升起。
花祈夏和大家打了個招呼,正想問問燕度要不要離開,結果一轉頭——
燕度人高馬大坐在吧凳上,一條長腿支地,男人正單手托著臉,津津有味地望著花祈夏,被對方喊到名字才回過神似的,樂嗬嗬響亮地“哎”了一聲,“怎麼了?”
花祈夏笑笑,問他要走還是在咖啡館再待一會兒,燕度直起身子:“走走,戲都看完了當然走。”
他走到花祈夏身邊,掏出張卡遞給店長:“你們這兒體驗感不錯啊,不好意思啊剛不小心砸了瓶酒,你按10倍扣。”
又說,“哦對了,那貨摔碎的東西記得告訴警察,讓他照價賠。”
店長對燕度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忌憚,反而眼下十分感激他的解圍,她看著燕度手裡的百夫長黑金,哭笑不得:“是我們該感謝您的幫助,怎麼能收您的賠償,而且……您這卡的授信額度也太高了。”
“哦。”燕度搔搔耳垂,“那就給我存瓶酒吧,我下次還來,聽說你們這兒有瓶83年的佩尼斯園白?”
店長:“……”
花祈夏:“……”
您還真是哪瓶不在存哪瓶。
店長最終也沒有收燕度的錢,花祈夏怕他再“豪擲千金”,連忙勸著和他一起離開了。
兩個人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樓梯口。
天台,小雪新做的美甲摳在露露胳膊上,邊咬小蛋糕邊跟她咬耳朵:“嘖嘖……你懂我意思吧。”
露露眼睜睜看著花祈夏走在前麵,燕度雙手揣兜喜滋滋跟在後麵,沉重點頭:“……我懂……這他媽哪冒出來的黑背,我要是張生得哭死。”
小雪嫌棄撇開她,“咿,你罵人哦,好粗俗。”
“呸!”
……
分針終於落入午夜的線。
男人和花祈夏走下去。
月亮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