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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砍柴的日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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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家不缺錢,不缺糧,但缺柴。

不缺錢,是因為阿爸是縣裡乾部,每月收入有五十多元。

他每個月會回家一次,把錢送回來。

阿爸很懼怕阿美。

阿爸是乾部,阿美是農村婦女,倆人的地位還是很懸殊的,按理應該倒過來才是。

但世界上的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以前不理解,後來參加了工作,也遇到這麼一對夫妻,才明白了。

男的是保衛科長,是中層乾部,女的是普通工人。

倆人地位很懸殊,但男的就是怕老婆。

如果女人是大美人,也理解,問題不是。

一張冬瓜臉,細小的眼睛,身材臃腫,絕對不是美人,但他家裡就是女的說了算。

我家也是如此。

阿爸一般是下午到家,很快天黑了,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飯菜端上了桌,這時,阿爸就會從身上掏出三十元錢,小心翼翼放在阿美身邊。

如果她看了一眼,他就會端起飯碗吃飯。

如果沒看,他會輕輕說一句:錢。

如果沒反應,會加重一句,直到她回頭,隻有她回頭了,阿爸才會放心吃飯。

阿美呢,雖然回了頭,但隻是看一眼,並沒有收起來的意思。

她似乎毫不在意這筆錢,安心地吃飯、喝水,直到大家吃完飯,收碗筷的時候,她才會把錢收起來,塞進自己的口袋。

當然,速度有點快,我們的目光剛離開,錢就不見了。

當年三十元是筆大錢。

在生產隊出工,一個壯勞動力一個月的收入也隻有六元。

我們去糧店買米是八分錢一斤,差不多可以買四百斤大米了,所以我家不缺錢。

既然不缺錢,自然不缺吃。

我們家天天是大米,不像有的人家是紅薯加大米,或者隻有紅薯。

當年,家家戶戶都窮,有的人家買鹽的錢都沒有。

小時候,我聽得最多的就是,我家要吃臘鍋了。

臘鍋就是乾鍋,沒有油的鍋。意思是他家沒油炒菜,在吃水煮菜。

幸虧當時有自留地,家家都種菜,否則大家的日子更難過。

這樣的人家有許多。

一個客家人現在是千萬富翁,以前家裡窮得叮當響,吃飯沒菜,放一點豬油,一樣吃得很香。

他們家裡雖然缺錢缺糧,但不缺柴。

缺柴的隻有我家。

原因很簡單。

他們的父母都在家,即使父親不在,還有爺爺奶奶。

客家人的習慣是,大人隻要能動,不論年長還是年幼,都必須勞動,直到自己倒下這一刻。

很多老人去世前的一刻還在勞作。

往往是做著做著,人就倒下了,然後走了。

所以這些人家的大人多,大家都去砍柴,自然就有柴。

而我不一樣。

我家就阿美一個人,下麵有五個年幼的孩子,其他沒了。

阿爸在縣城工作,不在家。

家裡就隻有我們六人。

當然,有一個阿家,但分了家,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互不乾涉。

燒柴也是你燒你的,我燒我的,不準互相燒。

我們是經常沒柴燒,而阿家的柴卻很多。

畢竟她是一個人,而我們有六個人,還要喂豬。

我們的豬是吃熟食,不生吃,所以用柴量很大。

儘管如此,我們一般不會用阿家的柴。

我們從小就有一種意識,阿家的就是阿家的,跟我們沒關係。

當然,有一種極端的情況,就是燒著燒著,沒柴了,而鍋裡的菜還是半生不熟,在這種情況下,會拿阿家幾根柴,當然,是偷偷地,趁她不注意的時候。

這樣的次數很少,我印象中隻乾了二三次。

當年客家人煮飯不像現在這樣乾淨利索。

以前是很繁瑣的。

先把米淘好,然後放在鍋裡煮。

煮到半分熟時,再撈起來,甑。

這個甑其實就是蒸,就是把米飯放在木桶裡,之後加上水放在鍋裡蒸。

這個蒸的時間比較長,大約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光是煮飯這一項就要燒掉一擔柴。

現在看來非常不合理的,但當年卻有它的合理性。

因為山裡缺少鐵器,無法把米放在鐵器裡直接煮,後來有了,也麻煩,再說吧,山上不缺柴火。

當然,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因素,就是米不能直接在木桶上蒸,因為蒸出來的米會異常的堅硬,嚼不動。

煮軟煮爛的米,蒸出來才香。

當然,現在的客家人淘汰了這種落後的煮飯方式。

所以我們家經常沒柴燒。

我四歲左右就上山砍柴了。

阿美經常帶我去山裡。

她不是要我去砍柴,而是要我陪她。

她一個人去山上很害怕,有我陪著,就不怕。

到了砍柴的地方,她去山裡了,而我則呆在路邊玩。

這時的路邊上就我一個人,有不知名的蟲子在吱吱地叫,遠處還有樹枝在亂晃,害怕了,我就會叫一聲,阿嫩,你在哪兒?

阿美聽到了,會回一聲,我在這裡。

聽到阿美的聲音,我就不怕了,專心在地上玩。

我喜歡玩的就是喂螞蟻。

山上的螞蟻很多,也很大。

我喜歡喂大螞蟻,找來一塊紅薯乾,丟在地上,一隻大螞蟻會歡天喜地跑來,轉了幾圈之後,就回去了。

它是去報信,不久,浩浩蕩蕩的螞蟻隊伍來了,上百隻螞蟻圍著這個紅薯乾,拚命地拖。

往往是,它們拖了幾米遠,我又把紅薯乾拿回原地,它們又開始拚命地拖。

我又拿走,如此這般,會乾它十來回。

這些螞蟻很怪,明知有人掏蛋,卻始終不放棄,依然來往地搬運。

它們這種不屈不饒的態度,讓我十分感興趣,一直在來回地較勁,直到阿美叫一聲,回家了。

我才起了身。

一般是阿美挑著柴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

我不背柴,但會拿一根樹枝,邊走,邊打草叢中躥出來的各種蟲子。

很好玩,一打一個準,有的蟲子還會怪叫一聲,讓人聽了很舒坦,所以阿美要我去,我會歡天喜地跟著。

到了十三、四歲,我就要跟著大人們去砍柴。

我們砍柴主要有兩個地方。

一個是金領登。

這是我們認為的原始森林,裡麵有許多柴。

其實,金領登山腳下是住有人家的,因此我心裡是非常的羨慕。

如果我家在這裡該多好呀!

我家就有燒不儘的柴了。

另一個地方就是西背凹的新亭子、老亭子。

新亭子近,但沒什麼柴。

老亭子遠,但柴火很多。

以前看電視,發現他們砍柴,把正在生長的樹枝也砍了。

我們這裡是不允許的。

當然,沒有明文規定,但都是俗定約成。

我們都不砍正在生長的樹枝。

理由很簡單,生樹枝不燃火,再說吧,把生樹枝砍了,就成了光禿禿的山了,就不是山區了,而是沙漠了。

所以我們都不砍。

我們特彆喜歡大年初一去砍柴。

大年初一,正是新春佳節的時候,我們卻覺得應該去拜山神,於是街上幾十號人,浩浩蕩蕩向山上奔去,一邊大聲喊道,山神爺爺,我們來拜年了,一邊砍枯樹枝。

之後,人人挑一擔柴回家。

有二件事讓人記憶猶新。

一次,我在金領登半山腰處砍柴。

我看到前方有一根枯竹,就跌跌撞撞爬了過去。

山上的路是非常不好走的,其實是沒有路,完全靠自己,在山坎坎上跳來跳去,所以跌跌撞撞是準確的。

我終於爬到這根枯竹邊上,立即用手去抓,然後用力一扯,把這根竹子扯了出來。

這時,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十幾隻大山蜂竟然向我撲來。

原來竹尾處有一個蜂巢,我不小心把它捅破了,蜂子立即向我發動攻擊。

這些蜂子不是家養的蜜蜂,而是野生的大山蜂。

它們個頭很大,腹部帶有金黃色的花紋,尾部有一根又長又亮的毒針。

大山蜂毒性很強,曾經咬死一頭強壯的水牛。

我聽到嗡嗡叫,就知道大事不好,但還是晚了,二隻山蜂在我臉上凶狠地紮了一下。

一股刺痛頓時彌漫了全身,我不禁"啊"的一聲,扔下竹枝,一腳踩空,人倏地滾了下去,滾倒在十幾米遠的草叢中。

幸虧這一滾,否則在十幾隻大山蜂攻擊下,我有生命危險。

我倒在草叢中就不一樣了,山蜂看不見,隻好無奈地飛走了。

當然,劇痛依然在,我忍不住大哭起來,哭得稀裡嘩啦,撕心裂肺。

哭聲在山穀中回蕩,但無人來相助,我隻好哭著回家了。

另一次也是在金領登。

這次我跟阿姐一起上山砍柴。

快到砍柴地方時,阿姐突然臉色發白,渾身冒虛汗,人竟然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原來她中署了。

我一時嚇得手足無措。

當時阿家也在。

她有經驗,立即在阿姐脖子上死勁地掐,在中醫學說中,這叫刮痧。

客家人都會,但我年輕小,不懂。

經過阿家不斷地刮痧,阿姐蘇醒過來了。

大家把她扶到涼亭裡休息。

客家人在山上的小路邊上,都設有一個個涼亭。

因為山路曲折蜿蜒,高高低低,十分難走,所以客家人都在高山建有涼亭,供行人休息躲雨,可以躲避野獸,也可以在裡麵睡覺。

阿姐在涼亭裡休息,我們繼續去砍柴。

之後,我們輪流把柴挑回家。

這算是我在砍柴中遇到的二件驚魂事吧。

現在很多客家人走出了大山,融入了都市生活中,再也不用砍柴了。

這是生活的進步,時代的進步。

我們應該十分慶幸生活在這個偉大的時代裡,與民族同呼吸,共命運。

我們一起見證、創造、參與這個偉大民族的複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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