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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阿家的浸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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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沒菜的時候,我就會跑到阿家房間說,阿家,有沒有浸淹?

這時的阿家會無奈地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罐子,打開上麵的蓋子,從中夾出一根辣椒放進我碗裡。

一股濃濃的酸酸的的甜香味迎麵飄來,我的口水不覺湧了出來。

我聞了聞這根辣椒,真香!

我希望阿家再來一根,但不可能。

我身後還站著弟弟妹妹,他們也希望來一根辣椒呢?

當然,碗裡有了一根辣椒也可以了。

拌一碗米飯沒有任何問題。

小時候,我們經常沒菜吃,尤其是早上。

阿美早飯的時間是九十點鐘,而我們的上課時間是八點。

八點啊,如果要想準點上課,必須餓肚子。

我不甘心,往往米還在鍋裡煮的時候,我就撈出了一碗半生半熟的米飯,吃了起來。

菜是沒有的。

我家從來不剩菜。

不剩菜的原因是我家每頓飯隻有一個菜,六個人吃,眨眼間就一掃而光。

當然,吃半生不熟的米飯還是有點難以下咽,於是就想起了阿家的浸淹。

這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阿家總是把它藏在床底最隱蔽的地方。

她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們不要找到它。

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有香氣呀!

儘管蓋了蓋子,但香氣味道掩蓋不了。

它會順著床底飄出來,鑽進你的鼻孔,準確地告訴它的位置,然後讓我的血液加速,沸騰起來,心中有一萬匹馬在奔跑。

如果阿家在場,儘管有烈馬,但我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阿家會很不高興,會罵人。

她雖然隻罵一二句,畢竟是罵,而我特彆不喜歡這個罵,隻好製止心中的馬,不讓它跑出來。

當然,機會還是有的。

阿家外出了,或者在外麵煮飯,機會就來了。

我會迅速溜進房間,鑽入床下,打開蓋子,撈起一根辣椒或蒜子,塞進嘴裡,然後逃之夭夭。

但我隻會撈一根辣椒,有時忍不住,會加一根,多了,不行,阿家會發現。

阿家發現了,會鼓起眼睛,瞪著我說,是不是你乾的?

我會否認,但還是心虛得狠,心裡在打鑼鼓,放鞭炮。

內心深處,我與阿家還是有很強的距離感。

她畢竟不是我的親阿家,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關係,井水不犯河水,嚴格說起來就是偷。

偷在我潛意識中,是一個比較可恥的行為。

不過話說回來,偷阿家的似乎也不算偷,有時候,她會大方地把罐子抱出來,讓我們放開肚皮吃。

此時此刻,就是人間的春天,春曖花開,鳥語花香,是我們最大的快事,比中五百萬六合彩還要高興。

如果要我去當美國總統,我估計不會去。

我覺得美國總統不如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比美國總統值錢多了。

美國總統天天操心打架的事,而我呢,隻操心吃,享受快樂,這樣的總統有什麼當頭?!

所以,我不會當老美總統的。

我隻操心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其實就是泡菜,我們客家人都把泡菜喊成浸淹。

阿家到了冬季就會製作浸淹。

不知為什麼?彆人家的浸淹我吃過,都不如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酸中帶一股甜味,還有一股清香味,打開泡缸,這股濃烈的香味就會彌散開來,讓口中的津液不斷湧動,不自覺咽下一大口水。

我估計是阿家的水好。

我家後麵是一條大河,水質特彆清澈,透明,我們都是直接喝,從不生病。

前不久,我看到一篇報道說,要把桃坑水引入株州市,讓株州市民喝上健康的水。

這是對的。

桃坑是典型的山區鄉,流出來的都是山泉水,十分清香甘甜。

我們這地方有二處泉水。

一處就是我家的大河,屬於大泉水。

可惜這條河不是經常清轍見底,暴雨過後,往往是山洪爆發,這時的河就變成了黃泥水,不能飲用。

當然,家裡實在沒水,也會挑來,放上一二個小時,照樣吃喝,似乎也沒事。

但街上的人很講文明,不會像我吃黃泥水。

他們會去另一處地方,井窩子。

這地方有一窩泉水,四季不斷,非常清轍,冬暖夏涼,十分甘甜。

每到炎炎夏日的時候,桃坑中學的學生們就會來到這地方打水。

因為這裡的水除了甘甜,還冰涼透心,他們用熱水瓶來裝水,作為涼水來飲用。

大河上的水不能用,街上的人會湧來這裡挑水。

這裡的水的確是好水,比大河上的水要好喝,但遠離街上有二三公裡遠,所以大家都不願意來。

這也是我願吃黃泥水的原因。

但是,阿美不乾。

我挑黃泥水回來,她往往會怒吼一聲,滾到井窩子去!

阿美的指示就是我前進的方向。

我心不甘情不願來到井窩子。

有一次,我在這裡遇到了一件嚇掉半條魂的事。

也是河裡漲大水,是黃泥水,沒有辦法我隻好去到這地方挑水。

遠遠地我就看到井邊有一條花綠綠東西,很快,嚇得我愣在原動彈不得。

天啊!

一條蛇!!

這條蛇有二米長,紅藍黑相間,頭頂上是一個尖尖的三角形,我知道這是客家山區劇毒蛇。

我嚇得魂飛魄散,"嗷"的一聲,扔下水桶轉身就跑。

在轉身的瞬間,我瞥見蛇也嚇得彈跳起來,之後掉頭鑽進泉水眼裡,不見了蹤影。

這時,我才稍稍定心,但還是不敢靠近井口。

一個人忽地走了進來。

我立刻警告他,小心,裡麵有蛇!

誰知,他卻不依為然地答道,有蛇就有蛇,有什麼關係嘛。

他大大方方來到井邊,十分鎮定地打水。

我依然很擔心,於是馬上說道,小心,水裡有毒。

在我印象中,有毒之蛇肯定會汙染水,水裡肯定有毒。

這人卻笑著說,沒事的,水裡不會有毒的。

說完,他還當我的麵喝了幾口。

結果,他真的沒事。

我才真正放心下來。

其實,我清楚,這地方是非常"切"的地方。

我們所說的"切",就是不吉利,一個凶險之地。

主要原因上麵是衛生院,病死的嬰兒會埋葬在這裡。

我們街上一個林姓人家的兒子得白喉死了,也是埋在這裡。

嬰兒死了是沒有棺材的,用的是一件衣服,或者杉樹皮包裹,草草安葬。

我們客家人有一句非常惡毒的罵人話:杉皮夾的。

指的就是這類人,死得沒有任何尊嚴,跟豬狗差不多。

他們自然不甘,因此都成了凶煞惡鬼。

在我們眼裡,這裡也是蛇蟲出沒之地,很不吉利,但卻產好泉水。

大家都說這是地獄之水,閻王爺喝的水,自然甘甜。

地獄之水有點不好聽,但閻王是地下首長,,他吃的用的,能差嗎?

阿家特彆喜歡用這裡的水做浸淹,自然好吃。

所以,這裡的水好喝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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