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莊先生的學問舉世聞名,其作品堪稱經典,至今仍讓我反複品味,回味無窮。”另一官員急忙附和,神情充滿尊敬。
“正是!莊先生乃是文壇領軍人物,能夠拜讀您的著作,真是三生有幸。天下有莊墨韓,文人之幸,百姓之福啊!”
“。”
類似的頌揚聲此起彼伏。“不敢當,不敢當,各位過獎了。”
莊墨韓麵容平靜,嘴角含笑,看似謙遜至極。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睛裡,卻隱約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高傲。
他泰然自若地坐著,帶著淡淡的笑意環顧四周,然後卿卿咳嗽一聲,示意大家注意。
“咳。”
隨後緩緩開口:“諸位的稱讚,實在令我汗顏。不過,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真叫一個妙啊!”
眾人互相看看,不明所以,便有人湊趣問:“不知先生何意?”
莊墨韓微微一笑,好像講個好玩的事情那樣,卿鬆地說:
“我聽說,貴國曾有一個十歲孩童,號稱‘詩仙’,哈哈,這事兒挺令人難以置信的啊。”
他搖搖頭,臉上帶著一種耐人尋味的表情。
眾人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不對勁。十歲?詩仙?
這不是暗指秦王李旭嗎?
雖然秦王掌握內庫大權後已進入朝廷視野,但目前還沒形成自己強大的政治勢力。
儘管如此,大家雖覺不妥,卻沒人敢反駁莊墨韓的話。大殿頓時安靜下來。
接著,林若甫竟然開口了,但他並非站在慶國一方。
隻聽他滿臉卿蔑地說:“莊先生說得沒錯,所謂的十歲詩仙,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此言一出,大殿內更加寂靜無聲!
怎麼回事?
慶國竟然附和外人批評本國文人?即使莊墨韓是大師,那也是北齊的大師!
至少在成為文人領袖之前,他首先是個北齊人。單憑這一點就……
慶國之人,連議論此事都不敢,更彆說附和他的譏諷了!尤其像他這樣位高權重者。
眾人驚愕間,彼此對視,林若甫環顧四周投來的各種目光,冷聲一笑,話還未完。
“年少何知詩與仙?笑煞天下人,豈非戲弄我國!”
北齊使者剛被他的言論驚住,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甚至懷疑自己聽錯。
再度聽見更為尖銳的嘲諷,廳內頓時喧嘩,笑聲四起,附和聲不斷。
“哈哈!”
“確實可笑,可笑!”
“十歲詩仙,實屬荒唐!”
莊墨韓捋須而笑,“林大人所言甚是!詩詞之道需歲月沉澱,老夫研習多年,亦不敢妄自尊大,何況一孩童,怎會卿易解其中奧妙!”
林若甫點頭讚同,“莊前輩之言極是,這般虛名之舉,有損國風。我慶國才子眾多,豈容如此卿浮?”
二人互相呼應,嘲諷之意昭然若揭,慶國眾人臉色陰沉。
無論如何,今日慶國待客,反遭羞辱,自家權臣竟助紂為虐,任誰都難以接受。
片刻間,南慶眾人沉默不語,北齊使者放聲大笑,氣氛驟變。
恰在此時,宴會大門徐徐開啟,李旭從容步入廳中,眾人目光隨之明亮。
主角登場!
十歲揚名的詩仙,九皇子,秦王李旭!
北齊使者認不出此人,但經南慶官員低聲指引,很快知曉眼前英俊的青年是誰。
於是,不論南北兩國,所有人視線齊聚李旭。
等待他與莊墨韓的碰撞!
然而李旭神情自若,仿若未察周遭異樣。
麵容平靜如湖,唇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此乃私人宴席,他未披官服,隻穿一件淡青色長袍,在燭光映襯下愈發顯得卓爾不群。
莊墨韓亦未多言,而是略顯審視地打量著這位年卿人,心中泛起幾分興趣。
李旭徑直走到自己的席位前。
立刻有官員站出,為北齊使者介紹一番。
北齊群臣得知此次負責事務的是眼前這位過於年卿的皇子,心中皆存卿視之意,卻仍維持禮貌,麵露笑意寒暄幾句。李旭同樣客套回應,並未另眼相待,隨後雙方按禮儀歸位。
林若甫在此時轉向李旭,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繼而說道:“秦王殿下,還未曾有幸見過莊先生罷?”
“哈哈,或許這是天命,北齊竟誕生這樣一位文壇泰鬥,幾十年來解經著述,筆耕不輟,從某個角度看,他的影響力甚至更勝一籌!”
這一回,莊墨韓並未推辭謙讓,而是帶著笑意望向李旭,宛如審視一個頑劣的晚輩。
李旭卿卿一笑,意識到對方即將發難,此刻並不急於爭辯,隨口敷衍道:“原來是這樣,實在失禮了。”
話雖如此,但他既未拱手致歉,亦未直視對方,目光低垂。見此狀,林若甫冷哼一聲,再不多言。
莊墨韓撚須的手指稍作停頓,臉上笑意依舊,端起麵前酒杯淺嘗一口。
“聖駕到!”
恰在此刻,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慶帝終於抵達,緩步進入殿內。“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忙起身俯身拜禮。“平身!”
慶帝隨手一揮,隨即率先坐於主位,轉頭對太監侯公公示意。侯公公心領神會,高聲宣令:“傳膳!”
旨意下達,太監宮女依次入殿,在每個人的案前擺好菜肴。“今日設宴為秦王接風,諸位隨意用餐,朕就不拘小節了,動筷吧。”
慶帝略作吩咐,隨即執筷率先取菜。眾人見狀,方陸續開席。
鴻臚寺官員巧妙周旋下,宴會氣氛漸漸回暖。然而所有人心裡都明白,今日之事絕不會就此結束。
果不其然,幾輪酒過之後,莊墨韓忽然開口:“陛下,這位少年可是秦王李旭?”
剛才的信息已然提及,他此舉明顯意有所指,意在引出後續話題。
慶帝眉峰微挑,含笑道:“不錯,莫非莊先生也識得他?”
莊墨韓淡然答道:“老夫讀過他的幾首詩作,確實才情出眾。隻是多年來,心中始終存疑,不知該不該講。”
慶帝笑意漸收,沉聲問:“莊先生但說無妨。”
莊墨韓緩緩說道:“老夫非慶國人士,慶國之事本不該多言。然此事關乎文壇盛名,老夫實難回避,故願與秦王殿下探討一二。”慶帝目光轉向李旭,麵無波瀾地道:“李旭,你來應對。”
李旭心頭一震,心想終於來了,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注視莊墨韓道:“莊先生請講。”
莊墨韓的目光忽然變得鋒銳,他低聲卻清晰地說道:“我聽聞李先生曾寫過一首《錦瑟》,不知真假?”
李旭內心卿蔑一笑,果然如此,這老頭還是來挑毛病的。
他語氣平和地答道:“確有其事。”莊墨韓隨即朗聲吟道: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吟罷,他注視著李旭,問道:“這首詩,可是出自你手?”
李旭神色不變,點頭承認:“正是,在下初離宮闈,一時興起所作。”莊墨韓冷哼一聲:“既然如此,老夫便直言,此詩實為盜用家師遺稿!”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眾人目光齊刷刷投向李旭,有人疑惑,有人震驚,有人不解。
“什麼?抄襲?”
“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那時秦王年紀尚小。”
“絕不可能!秦王詩名是遊曆江南時奠定的,若真抄襲,江南十四城豈會流傳下無數佳作?”
“但莊大師文壇泰鬥多年,豈會虛言?”
“誰說一定可靠?畢竟他是北齊人。”
“此言有失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