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王朝的京都,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春日暖陽曬得泛著暖意。沈清禾縮在馬車角落,盯著謝承淵腰間的鎏金腰牌發呆——那是鎮北將軍府嫡子的身份象征,此刻卻被她用炭筆添了隻歪歪扭扭的糖葫蘆。
“謝將軍,您這腰牌要是被陛下看見,怕是要治我個‘褻瀆官威’之罪。”她晃著手中的炭筆,眼底藏著笑意。
謝承淵無奈地扯下腰牌,用帕子擦拭墨跡:“再胡鬨,就把你丟在城門口喂鴿子。”
沈清禾挑眉:“喂鴿子?我可是您親封的‘鎮北軍首席機關師’,喂鴿子這種事,至少得配個金漆食盆吧?”
顧雲蘿坐在對麵,輕掩唇笑:“沈姑娘這口才,若去說評書,怕是要搶了茶館先生的飯碗。”
林硯舟搖著折扇接話:“何止評書,若開個‘機關小課堂’,連宮裡的皇子公主都得搶著來拜師。”
謝承淵瞪了林硯舟一眼,轉頭對沈清禾說:“彆聽他們胡扯。進了京,你隻管跟在我身邊,少惹麻煩。”
沈清禾撇撇嘴:“知道啦,我的‘冷麵護衛’。”
馬車在城門口停下,禦前侍衛上前盤查。謝承淵掀開簾子,出示腰牌,沈清禾則低頭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丫鬟模樣,卻在侍衛轉身時,偷偷對他做了個鬼臉。
“沈清禾!”謝承淵低聲警告,耳尖卻微微發紅。
進城後,馬車直奔鎮北將軍府在京的彆宅。沈清禾趴在車窗上,看著街邊的胭脂鋪、書肆、雜耍攤,眼睛發亮:“京城果然熱鬨!謝承淵,一會兒我要去買蜜餞果子、絹花發帶,還要聽《金鑾殿奇聞》的評書!”
謝承淵皺眉:“不行,你現在是我的貼身丫鬟,若被人識破身份——”
“怕什麼?”沈清禾打斷他,“我這丫鬟裝可是顧小姐親自指點的,你看這粗布裙、包頭巾,還有這茶盞似的發型,妥妥的‘京都小丫鬟’標配!”
顧雲蘿輕笑:“確實惟妙惟肖。不過沈姑娘,若真想出門,不如明日隨我去慈恩寺上香?那裡遊人如織,不易察覺。”
林硯舟挑眉:“顧小姐這是要帶沈姑娘去‘偶遇’某位貴人?”
顧雲蘿瞪他:“林樓主的聽風樓,不是早就查到新帝常微服出巡慈恩寺嗎?”
沈清禾眼睛一亮:“新帝?就是那個登基三月未露真容的神秘皇帝?聽說他連早朝都很少上,全靠丞相代勞。”
謝承淵臉色凝重:“新帝身世成謎,朝堂上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此次進京,陛下宣我進宮述職,恐怕也是想試探鎮北軍的態度。”
林硯舟折扇輕敲掌心:“更關鍵的是,前太子餘孽雖遭重創,但‘少主’的傳言仍在江湖流傳。謝將軍,沈姑娘的身份,怕是瞞不了多久了。”
沈清禾握緊腰間的雙魚玉佩——自霧隱山一役後,顧雲蘿將玉佩暫交她保管:“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就大大方方承認,反正天機閣已經沒了,他們能拿我怎樣?”
謝承淵伸手握住她的手:“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顧雲蘿看著兩人緊握的手,眼中閃過一絲羨慕,隨即被林硯舟捕捉到。他輕聲說:“顧小姐若羨慕,在下隨時可以陪你演一出‘深情戲碼’。”
顧雲蘿冷笑:“林樓主還是先管好自己吧,聽風樓在京城的分舵,最近可是被禦史台盯上了。”
林硯舟挑眉:“哦?那顧小姐可要救我一命才是。”
顧雲蘿彆過臉,不再理他。
馬車抵達彆宅,管家早已在門口恭候。謝承淵扶沈清禾下車時,不慎碰到她手臂的舊傷,她“嘶”了一聲,謝承淵立刻緊張起來:“怎麼了?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沈清禾忙搖頭:“沒事沒事,就是被你捏疼了。謝將軍這力道,怕是能捏碎核桃。”
顧雲蘿見狀,輕聲說:“我讓丫鬟送些金瘡藥來,沈姑娘記得按時換藥。”
安頓好後,謝承淵接到宮中傳召,不得不立刻進宮。沈清禾目送他離去,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京城的繁華下,不知藏著多少明槍暗箭。
“在想什麼?”林硯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清禾轉頭,見他倚在廊柱上,折扇半掩麵:“林樓主又在偷聽?”
林硯舟輕笑:“非也,隻是看沈姑娘眉頭緊鎖,怕你想不開去跳荷花池。”
沈清禾白他一眼:“我才沒那麼脆弱。不過……你說新帝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遲遲不肯露麵?”
林硯舟收斂笑意,認真道:“據聽風樓線報,新帝極有可能是前太子的堂弟,靖王之子。但也有傳言說,他其實是個傀儡,真正掌權的是丞相。”
沈清禾皺眉:“不管是誰,若敢危害百姓,我們就揭穿他的真麵目!”
林硯舟挑眉:“沈姑娘果然果敢。不過在此之前,你或許該換身衣服——顧小姐在花園等你,說是要教你京城閨秀的規矩。”
沈清禾哀嚎:“不是吧?我還要學規矩?”
林硯舟點頭:“是啊,畢竟明日要去慈恩寺‘偶遇’新帝,總不能讓謝將軍的‘丫鬟’失了禮數。”
沈清禾無奈,隻好跟著林硯舟去見顧雲蘿。花園中,顧雲蘿早已備好了華服、首飾,還有一本《京中貴女言行錄》。
“沈姑娘,”顧雲蘿笑著說,“明日你就扮成我的遠房表妹,隨我上香。記住,言行要溫婉含蓄,不可像平時那樣……”
“那樣大大咧咧,對吧?”沈清禾接過話頭,“放心,我一定好好學!不過顧小姐,這簪子會不會太華麗了?我怕被人看出破綻。”
顧雲蘿搖頭:“不會,京城貴女皆以繁複為美。來,我幫你梳頭。”
沈清禾乖乖坐下,看著鏡中顧雲蘿認真的模樣,忽然想起第一卷初遇時,兩人還因玉佩對峙,如今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顧小姐,”她輕聲說,“謝謝你。”顧雲蘿一愣,隨即笑道:“謝什麼?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一旁的林硯舟插話:“是啊,朋友。顧小姐,等事情結束,我們是不是該慶祝一番?比如去醉仙居吃頓好酒好菜?”
顧雲蘿瞪他:“林樓主就知道吃。”
林硯舟輕笑:“人生在世,唯有美食與美人不可辜負。”
沈清禾看著兩人的互動,悄悄掏出炭筆,在《言行錄》扉頁畫了兩隻小動物——一隻傲嬌的仙鶴,一隻狡黠的狐狸。她知道,這兩人的故事,或許比她和謝承淵的更曲折動人。
夜幕降臨時,謝承淵終於歸來。沈清禾迎上去,見他臉色凝重,心中一緊:“怎麼了?宮裡出什麼事了?”
謝承淵示意眾人坐下,低聲說:“陛下宣我明日進宮,說是要商討北疆防務。但在宮中,我發現有不少侍衛的甲胄樣式,與霧隱山的假少主手下相似。”
林硯舟皺眉:“難道前太子餘孽已混入皇宮?”
謝承淵點頭:“更奇怪的是,丞相今日稱病未朝,而新帝……”他頓了頓,“竟對天機閣之事了如指掌。”
沈清禾震驚:“新帝知道我的身份?”
謝承淵握住她的手:“我雖未明說,但陛下提及‘雙玉合璧’時,眼神一直盯著我的玉佩。清禾,明日進宮,恐怕凶多吉少。”
沈清禾咬唇:“那我和你一起去!”謝承淵剛要反對,顧雲蘿忽然開口:“沈姑娘不能去。明日慈恩寺的香會,是接近新帝的絕佳機會。我和林樓主會帶沈姑娘前往,謝將軍則進宮麵聖,我們兵分兩路,或許能有突破。”
林硯舟點頭:“顧小姐說得對。謝將軍,你在宮中留意丞相和新帝的動向,我們在宮外探查餘孽線索。”
謝承淵沉思片刻,終於點頭:“也好。但清禾,你一定要小心,若有危險,立刻離開。”
沈清禾輕笑:“放心吧,我可是有‘秘密武器’的人。”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銀鐲——裡麵藏著顧雲蘿特製的迷香。
夜深人靜時,沈清禾坐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星星。謝承淵輕輕走來,將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早點休息,明日還要早起。”
沈清禾轉頭,借著月光看他的側臉:“謝承淵,你說我們能贏嗎?”
謝承淵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我們已經贏過一次,這次也一定能。等一切結束,我帶你去鎮北,看第一場雪。”
沈清禾點頭,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忽然覺得安心許多。她知道,無論前方有多少險阻,隻要有彼此在身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而明天,將是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