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精靈動用了“反遺忘”術式,以近乎拷問的方式強行奪取了尤金部下的記憶。
但事情並不順利。
因為施術對象的精神抗性極為強大。
“沒關係。再怎麼堅強的人類,也無法抵擋精神攻擊。”
暗精靈。
這個被稱為“影之一族”的族群,是把神官長奉為神明的狂信集合體。
她們曾失去過自己侍奉的神。
正因如此,她們執行任務的手段變得更加殘暴、極端。而那份忠誠,就連伊蕾娜也為之驚愕。
可以說為了不再重蹈覆轍,隻要是她們認為是為了神官長的事,就會不擇手段地去做。
“讀取人類的記憶之後,再次施術抹除記憶,就能讓他們徹底忘掉我們來過桑坦德城的事。”
尤金·索托斯,真的是神聖帝國的魔王弑殺者嗎?
為了找出答案,暗精靈襲擊了尤金的部下。
原本伊蕾娜隻是讓她們負責在國外追蹤“神選者”的行蹤。但當她們確信尤金·索托斯就是魔王弑殺者後,便未曾上報神官長,便擅自行動了。
因為她們認為年幼的神官長不會容許如此激烈的手段。
“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薩納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慘叫。
抵抗精神乾涉是極度痛苦的。
如果順從乾涉,隻會無痛地被奪走記憶。但伊薩納拚死抵抗,想要撐過整個術式。
“彆做無謂的掙紮了。我們是咒術專精。你這種低劣人類的抗拒是毫無意義的。”
暗精靈女性低聲呢喃。
但伊薩納仍舊拒絕。
其他同伴也一樣,全都在拚死抵抗,讓暗精靈們陷入了困境。
這超出預期的頑強意誌讓她們眉頭緊皺。人類的精神抗性本該輕而易舉就能突破。但若現在強行加大乾涉力度,目標很可能會死。這會讓她們“無痕消失”的計劃功虧一簣。
“不行!呃呃啊!!”
伊薩納劇烈掙紮。
他的口中溢出鮮血。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頭。似乎曾遭遇過精神攻擊,知道如何破解。
通過對肉體施加劇痛,從而擺脫精神乾涉,雖然粗暴,但對於不懂術法的普通人而言,是為數不多的手段之一。
看著伊薩納以極端方式試圖擺脫術式,暗精靈女性咬了咬牙。
“這家夥是首領,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他肯定清楚真相。無論如何都要從他腦中挖出與魔王弑殺者有關的線索。”
隨著她的一聲令下,其餘的暗精靈紛紛圍上來。
強行發動精神乾涉。
被壓製在地的伊薩納發出瀕死般的哀嚎,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但暗精靈毫不手軟。
無論如何,都要得知關於魔王弑殺者的信息。
影之一族不容失敗。
自信滿滿的暗精靈女性將術式推進至極限,意圖從伊薩納腦中強奪記憶。
“呃咳、咳咳!!呃啊啊啊——!!”
不僅是伊薩納,其他奮力抵抗的部下也開始劇烈咳嗽,渾身顫抖。
已經到極限了。
奪得了與尤金·索托斯相關的記憶後,暗精靈立刻收手。
女性施術者也鬆開了貼在伊薩納額頭上的手。
冷汗涔涔的伊薩納痛苦呻吟著,臉上的表情終於恢複了平靜。最終,他不同於其他戰友,沒有被奪去記憶,硬是撐過了長達數十分鐘,宛如拷問般的精神乾涉。
“這家夥,真是個狠角色。”
她開始施展“遺忘”術式。
與強行提取記憶的“反遺忘”相反,這是將記憶從目標腦中抹除的術法。
她抹去了人類的記憶。
至此,暗精靈如幽靈般抹去了自己曾襲擊桑坦德家的痕跡。操控記憶是暗精靈的拿手好戲,因此過程中毫無失誤。
“沒被桑坦德發現吧?”
“嗯。現在記憶也已經消除,接下來隻需撤退。”
“把傳送門的人手撤離。”
“遵命。”
暗精靈手中握著一顆黑光閃爍的珠子。
那是被奪走的記憶所化的結晶。
直接將龐大的他人記憶傳輸到術者腦中有極大風險,因此暗精靈通常用“記憶容器”來攜帶這些信息。
“撤退!”
暗精靈女性剛下令,
一道原本完好的牆壁便猛然炸裂,一名擁有湛藍長發的女性隨之現身。
“呃、呃”
還沒來得及尖叫,持有“記憶容器”的暗精靈便被一記重拳堵住了嘴。
蘊含怪力的一拳直中命中,暗精靈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以之字型摔落在地,翻滾數圈。
“你們是誰。”
海倫問道。
鮮血順著垂下的拳頭滴落,她緩步逼近那群暗精靈。
從傳送門所在空間一路撞破所有阻礙的牆壁,直線衝破到了尤金部下所在之地。
透過新裂開的牆洞,可以看到後方還有無數被擊穿的牆體,暗精靈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問你們——是誰!”
看見倒在地上的尤金部下,海倫的氣勢猛然爆發。
暗精靈們不由捂住胸口。
周圍的魔力開始倒流。
對以全身呼吸吸納魔力的精靈族而言,這種逆流幾乎是致命的。
“彆妄想著能活著離開。”
海倫解開了掛在脖子上的項鏈。
她身形隨之從狼人族恢複為了人類的模樣。
看著眼前突然從狼人變回人類的海倫,暗精靈們不由自主地肩膀一顫。
她們從未聽說過桑坦德家還有這樣的強者,一定是刻意隱藏了真實身份。
哪怕她們聯手時可以與精靈之國的騎士長匹敵,也被這名突如其來的“人類”所釋放的壓迫感,嚇得顫抖。
“我會把你們的四肢全部撕下來!”
海倫伸出手。
空氣扭曲蕩漾,一把巨大的大劍緩緩現形。
龍獵者
與尤金的“落雷劍·紫極”一樣,是隻授予王國七劍的霧月神兵。
在蕾蒂西亞與桑坦德城的騎士們隨阿洛涅抵達時,戰鬥早已結束。
所有的暗精靈都倒在了地上。
不少人四肢扭曲,方向詭異;還有些人臉已血肉模糊,難以辨認原貌。
也有認為難以戰勝海倫的暗精靈試圖逃跑,但最終都未能成功。
“快把教官們轉移出去!”
“治療師!快帶治療師過來!”
桑坦德的騎士們迅速而有序地行動起來。
他們背起了尤金的下屬。也許是遭到了持續的精神乾擾,這些人全都陷入了昏迷。
“謝謝你,大小姐。”
“你先躺著吧,精神乾涉的後遺症還在,你現在還無法保持清醒。”
倒在地上的伊薩納試圖起身,蕾蒂西亞伸手阻止了她。
為伊薩納療傷的正是蕾蒂西亞。雖稱不上是精通治療魔法,但處理一下表麵傷勢並不困難。況且當時能施展治療魔法的也隻有她一個人,因此尤金的下屬們幾乎全是由她一人治療的。
“啊,大叔!你沒事吧?”
阿洛涅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她的聲音裡滿是哀傷。
當初隨尤金一同來到桑坦德城時,尤金的部下對她照顧有加。阿洛涅天性善良,看到他們如今的慘狀,自然心有不忍。
“我不是大叔,能叫哥哥的話”
“啊、遭了!是腦袋壞了嗎!”
“”
比起腦袋,他的心更受傷吧。
聽到阿洛涅這句毫無惡意的毒舌,海倫少見的露出一絲笑意,彆過頭去。
被暗精靈攻擊的尤金部下雖然身體狀況尚可,但那被踐踏的尊嚴卻是難以恢複。他們雖不是專業的戰鬥人員,但連最基本的抵抗都沒能做出就被製服,這種無力感足以令人羞愧。
“謝謝,騎士大人。”
蕾蒂西亞對海倫說道。
麵對她的感謝,海倫皺了皺眉,轉過了身。
“謝謝您,海倫閣下。”
“多虧了您,我們才得以幸免。差點連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都要暴露出來了。”
尤金的下屬們紛紛感謝道。
他們的記憶被暗精靈肆意玩弄。
不隻是那些模糊的童年記憶,甚至包括昨天的回憶,全部都被強行剝離。
不僅是與尤金有關的記憶,腦海中所有的過往,那些珍貴的、想遺忘的,全都暴露給了暗精靈。在受害者的立場上,這實在是無法不覺得羞辱。
“呃啊”
曾對伊薩納施展咒術的暗精靈女性發出了一聲呻吟。
她尚未死去。
其他暗精靈亦是如此。
即便她們四肢儘斷,流血過量至致死的程度,卻依舊未死。暗精靈的生命力遠超人類,甚至強過精靈。此時就連那名內臟被斷骨穿刺、傷勢駭人的暗精靈,也仍在微弱地喘息著。
“暗精靈那是神官長豢養的影族!竟敢襲擊我的城堡,我必將聯絡其他貴族,追究神官長的責任!”
比倫怒不可遏地怒吼著,聲聲震徹大廳。
作為“黃金桑坦德”的家主,比倫·桑坦德視財富與權利如命。
尤金的下屬,那些用重金從潘普洛納買來的奴隸,正是桑坦德的財產。如今這些暗精靈竟然傷了他的奴隸,更彆提背後可能還有神官長的指使,這口氣,他比倫怎能咽的下去?他眼中噴湧著怒火,咬牙切齒。
“把這群該死的雜碎當場喂魔物!”
比倫咆哮著。
他的怒火直指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暗精靈們。
這是真正的憤怒。
他們觸碰了他家族的“財產”。那可是他珍視的資產啊,現在卻被玷汙了。這不僅是財物的損失,更是權利的侵犯。對於比倫來說,這是難以原諒的恥辱。
“那老師呢?要是他知道了這件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他去了馬赫裡特王城。是神官長召見的。”
“老師正在覲見神官長的時候,暗精靈就發動襲擊?這時間未免太巧了吧。雖然他們是想追查老師的來曆,但要是真心想談判,絕不會做出這種野蠻行徑。”
“可能以為不會暴露吧。”
蕾蒂西亞的話語中帶著冷意,而阿洛涅卻並未表現出太大反應。
她與想弄清事情真相的蕾蒂西亞不同,她更擔心的是尤金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畢竟,是他的下屬被襲擊了。
“不過,你是什麼人?沒有佩戴奴隸項圈看來不是奴隸。不是奴隸的‘人類’,嗯總之你和尤金·索托斯有關就是了。”
比倫對海倫問道。
雖說是這名少女輕描淡寫地解決了所有襲擊城堡的暗精靈,令人感激,但那些暗精靈,可是聯手後連騎士長都可堪一戰的存在。
如今卻被海倫如孩童般玩弄,怎麼可能不引起他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