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鎮集市，日頭剛爬上供銷社的磚牆。
宋鳴剛到市集大門口，就遠遠看見排起的長隊伍，都是來買怪物胡豆的。
還沒來得及支起黑板，排在第一個的人就喊出，“來5斤，直接給我稱吧，彆墨跡了。”
宋鳴也放下黑板，直接拿出油紙包好，用黃花梨老稱量好5斤，遞給顧客大哥。
後麵的人不樂意了，他一個人就買了5斤，後麵的人排到了也沒得買。
“老板，我們還有這麼多人沒買，你這個怪味胡豆帶的多嗎？”
“就是，就是。”人群中附和的聲音不少。
宋曉看沒辦法，隻能采取限購，朝著隊伍喊道。
“每人一包，一包一毛。”
“就200包，賣完等明天。”
油紙包剛擺上台麵，人群便如嗅到蜜的蜂群般湧來。
不到一個小時，瞬間賣空。
最後一包被個燙卷發的姑娘搶到，她指甲上的紅蔻丹刮過宋鳴手背，“明天還來不？我給姐妹捎五包！”
宋曉數著糧票輕笑，“家裡豆萁都薅禿了，得歇兩天。”
話音未落，王胖子圓滾滾的身影從供銷社後門擠出，中山裝第三顆扣子危險地吊著線頭。
“宋姑娘，我有個生意做不做。”
宋曉聽到王胖子提出做生意，瞬間明白了過了。
“什麼生意？”宋曉故作不明白，等王胖子反應。
“就是……你這個怪味胡豆能不能專供給供銷社，我們給你分成。”
宋曉沉默幾秒鐘，故作難為情地說，“我們又不是不能賣，平白無故給你們分錢。”
王胖子眼瞧宋曉不肯答應，著急上火連忙懇求，“宋妹妹，話可不能這樣說，你一個人的買賣哪裡比得上公家的買賣。”
“你看要不我們裡麵慢慢聊。”
糧站後院的樟樹下，談判桌是兩張拚起來的條凳。
王胖子掏出手絹擦汗，算盤珠子撥得劈啪響，“按市價一毛一包，我們抽五成，包銷路包原料。”
宋曉指尖輕叩條凳，係統光屏在腦海裡跳動，“合作建議，保底價一毛二，我提供貨，你們出車馬人工費，到我家拉。”
王胖子臉色有點難看，不敢做決定，“本來就是合作，這下比零售還貴2分錢。”
王胖子內心猶豫，暗示琢磨，自己不敢做主，看來隻能向領導彙報。
宋曉瞥見王胖子袖口磨破的線頭，忽然話鋒一轉，“聽說供銷社往省城運貨的卡車，每月要壞三回？”
王胖子打算盤的手一抖，“你咋知道？”
“我哥會修汽車。”
宋曉麵不改色扯謊，實則昨晚用係統掃描過供銷社的破卡車。
“我幫您修車，您每包多給我兩分。”
王胖子見宋曉誠意滿滿，起身飛快奔向供銷社後勤處，向主任彙報這個事情。
樹影裡傳來算珠的碰撞聲，驚得兩隻麻雀飛走。
簽約時夕陽正紅。
王胖子按手印的指尖發顫，協議書突然泛起熒光。
係統生成的防偽印記宛如活物，在他名字上盤成條小金龍。
宋曉將保密條款念得字正腔圓，“若違約將承擔供銷社全部損失。”
劉素芬趴在糧站牆頭偷聽，隻是隔得遠，根本沒聽清楚宋曉跟王胖子的合作。
隻見宋曉跟王胖子握手後，兩人便笑意瑩瑩的各自分開了。
劉素芳當即便有了一個想法，偷秘方。
第二天，宋曉早早起來了，把家裡過年才用上的紅紙跟墨水翻找出來。
再紙上寫著，“收青皮胡豆，6分一斤，現結糧票！”
隨後讓宋鳴將告示貼在村裡的老槐樹下。
紅紙告示上宋曉用毛筆寫的字跡還未乾。
等宋曉趕到樹下時告示下圍滿了攥著麻袋的村民，王嬸的嗓門炸開鍋，“曉曉丫頭，真給6分？供銷社才收4分！”
宋曉踩著板凳敲響銅鑼，回聲驚得樹上的麻雀一陣亂飛，“鄉親們往這兒看！隻要豆粒飽滿無蟲眼，過秤就結錢！”
她特意讓宋鳴搬出用公平秤，是宋曉用金幣在係統商城裡麵兌換的稱。
鐵秤看似平平無奇，實際上稱砣上盤著條小金龍，誰要缺斤短兩，龍須就會簌簌亂顫。
曬穀場的大壩上排起了長龍。
張秀蘭負責登記，宋鳴負責過秤，宋建國負責扛著麻袋往自家柴房運。
村長李德福正背著手在隊伍裡轉悠，煙袋鍋子敲了敲村裡的癩子張的布袋，“癩子張，你這豆子裡麵摻石子了吧？”
“放屁！”癩子張叉腰要罵，秤盤上的金龍須突然指向她布袋。
宋曉掀開袋口一抖，嘩啦啦掉出半斤碎磚頭！
“您這豆子我們收不了。”宋曉語氣冷漠。
“下一位！”
人群哄笑聲中，癩子張灰溜溜鑽出隊伍，踩到自家撒的磚頭崴了腳。
李德福趁機喊話，“曉曉這是帶著大夥致富！誰要耍心眼，秋後分糧扣工分！”
忙活一下午，宋曉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爸媽，今晚就隨便吃點麵條吧，將就一晚上。”
張秀蘭準備做宋曉上次給他們做油潑麵，一人在煎一個雞蛋。
灶膛裡的柴火燒得劈啪作響，張秀蘭挽著袖子在案板上揉麵。
月光從糊窗紙的破洞漏進來，給麵團鍍了層銀邊。
“曉曉把辣子罐遞我！”她手腕翻飛間，麵團被抻成褲帶寬的麵片，利索地甩進滾水鍋裡麵。
宋鳴蹲在灶口添柴火，火光映得他後脖頸發亮，還不忘提醒張秀蘭。
“媽，多下兩片，晌午收豆子給我餓得前胸貼後背！”
“就你貧！”宋建國扛著最後一袋胡豆進柴房，麻袋堆成的小山險些頂到房梁。
他撣了撣衣襟上的灰塵，從醃菜壇子撈出半截酸蘿卜。
“咱曉曉如今是村裡紅人，得加個煎蛋慶賀！”
油鍋滋啦一聲，金黃的蛋液在鐵勺裡鼓起泡。
宋曉握著粗瓷碗調醬汁，兩勺秦椒麵混著白芝麻，蒜末被熱油激得噴香，最後澆上自家釀的柿子醋。
麵條出鍋時騰起白霧，潑上辣油的瞬間，紅浪裹著麥香在屋裡炸開。
“香掉舌頭咧！”宋鳴吸溜著麵條，油點子濺到補丁褲上。
張秀蘭把煎蛋夾給宋曉，“多吃些，看你這幾日累得都瘦了。”
宋曉咬開溏心蛋，蛋黃順著嘴角流到碗裡。
她望著爸媽被灶火映紅的臉，忽然想起上輩子空蕩蕩的外賣盒。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山珍海味。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