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淮離開花廳後,還在想著許氏方才所說的話。
信陽公主的駙馬投靠了太子,這也就代表著侯府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要麼歸順太子和江元修握手言和,要麼另擇盟友共抗太子。
如今的北淵,就連當今的陛下都要忌憚太子和皇後背後的勢力。
侯府無論怎麼選都將是背水一戰。
這於他而言是機會,也是糾結痛苦所在。
楚雲淮滿腹心事,走在無人的花園裡。
途徑池塘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看著池塘四周加高了圍欄。
一輪月光灑在地麵,映照著圍欄下麵那一片又一片的青苔。
他扯了扯嘴角,漠然地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佛堂。
許儘歡背脊挺直的跪在蒲團上,她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看著麵前那尊觀世音菩薩像,默默地在心中祈禱。
此生她不求願得一心人,隻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她要怎麼做才能護住侯府?
明知楚雲淮故意接近她是為了拉攏他們侯府,對抗太子幫他奪位。
她也隻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裝瘋賣傻,緩和他和侯府的關係。
因為除了他,她沒有彆的選擇。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還是錯?前世侯府被汙蔑通敵叛國究竟是誰的手筆?
這件事和楚雲淮有沒有關係,這些她一概不知。
她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許儘歡心亂如麻,她俯身將頭重重的磕在地麵上,久久地都沒有直起腰來。
直到身後傳來楚雲淮的聲音:“你這是做什麼?起來!”
許儘歡愣了一下,她回頭看去就見楚雲淮板著一張臉,瞧著不太高興的樣子,她問:“哥哥,你怎麼來了?”
楚雲淮走過去,握著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拽了起來。
許儘歡猝不及防,加上她膝蓋有些軟沒有站穩,一個踉蹌就栽到了他的懷裡。
鼻尖傳來再熟悉不過的青木香,讓許儘歡有些恍惚。
她下意識的反應過來忙後退了幾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雲淮一向最討厭她的觸碰了,每次被她碰過後他便要去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被厭惡多了,她便也不敢碰了。
如今自己不小心撲到他的懷裡,指不定他有多惡心呢。
許儘歡低著頭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腿問:“你來做什麼?難不成娘親也罰你了?”
楚雲淮盯著她揉腿的動作,蹙了蹙眉頭道:“你為什麼要跪在這裡?
難道你也覺得今日是你自己做錯了?”
許儘歡站著難受,於是一屁股坐在蒲團上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娘親為什麼生氣。
她怕我得罪人遇到危險,所以想讓我能忍則忍。
可我就算是忍,他們就會放過我嗎?哪怕我什麼都不做,他們還是會找各種借口來攻擊我。”
她苦笑一聲問著楚雲淮:“哥哥,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楚雲淮聽著她的話心頭有些發澀,他在一旁的蒲團上坐下道:“我們沒有錯,你也不需要忍。
他們欺負你是因為你還不夠強大,等你足夠強大的時候,便沒有人敢來欺負你。”
“足夠強大?”
許儘歡眨了眨眼睛,前世她在父兄的庇護下太過無憂無慮,隻一味地隨性而為。
以至於侯府出事的時候,她什麼都做不了。
京城貴女嘲笑她是個草包廢物,誠然不假。
她不愛讀書,琴棋書畫也樣樣不精,在京城也沒什麼朋友。
如她這般一無是處的人,的確配不上那如皎皎明月的楚雲淮。
可上天予她重活一次的機會,便是讓她改變命運的不是嗎?
許儘歡暗暗握緊雙手,她側頭看向楚雲淮道:“哥哥,你教我讀書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道:“你也知道我功課不好。
爹爹又疼我,學不學都按照我的意願,以至於我琴棋書畫都差了那麼一點點。
哥哥文韜武略,博古通今,如果你能教教我,我一定不會給咱們侯府丟臉的。”
楚雲淮聽著許儘歡對自己哥哥的誇讚,不免有些懷疑。
就鎮北侯那個土匪能教出這麼出色的兒子?
他就權當這八個字是誇他的吧。
“你確定要我教?”
楚雲淮問著她。
許儘歡重重地點了點頭,她伸著小手一臉認真道:“我保證好好地學,不會讓哥哥失望的。”
楚雲淮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罷了,那明天你來找我,我先考考你的功課。”
“啊?”
聽到還要考教功課,許儘歡頓時垮了臉,也不知道她現在抱佛腳還來不來得及啊?
楚雲淮見她擰起來的小臉,覺得有些好笑。
看來這小丫頭的功課是不怎麼樣,不然怎麼一提要考她功課,就泄了氣?
他倒是要瞧瞧,她的功課到底是有多差?
從佛堂回來後,他們兩人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雲淮推開房門,忽而一道淩厲的掌風朝著他襲來。
他一個閃身躲過,隨即便和房裡的人交起了手。
房間裡沒有點燈,楚雲淮看不清那人是誰,但能感覺到對方沒有想要傷他的意思,似乎就隻是試探試探他的身手。
幾招過後,對方鎖住了他的胳膊,就聽鎮北侯的聲音傳來:“你小子未儘全力啊,猜到了是我?”
楚雲淮的確猜到了,因此藏了幾分本事。
鎮北侯鬆開他,隨即點上了燈道:“臭小子功夫不錯,怎麼瞧你也不像是一個尋常的書生。”
楚雲淮揉了揉手腕道:“侯爺倒是挺像個土匪的。”
鎮北侯哼了一聲,他大刀闊斧地在桌前坐下,掃了楚雲淮一眼道:“今日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多謝你救了歡歡。
不過歡歡說你是她兄長的時候,你並沒有否認,也沒有同她解釋。
不知是公子良善還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留在侯府了?”
楚雲淮眸色一動,他一掀衣袍在鎮北侯對麵坐下問:“侯爺很想讓我告訴郡主真相?”
鎮北侯靠在椅子上,有些隨意地問道:“今日府上死了一個丫鬟,公子知道嗎?”
楚雲淮頷首:“聽郡主說了。”
鎮北侯一下又一下很有節奏地敲著椅子的撫手道:“那公子可知便是那丫鬟蠱惑,讓歡歡當街擄劫了你?
也是她給歡歡出謀劃策,讓她對你下藥?”
他盯著楚雲淮的反應,繼續道:“可惜,還沒等我好好的審一審那丫鬟,她就溺死了。
公子知道是誰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