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之前有人告訴秦鈞,有朝一日他會因為一個女傭茶不思飯不想,隻是因為對方休假日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就一整天心神不寧,秦鈞一定嗤之以鼻。
直到他在周六的下午沒有選擇安靜的書房或是臥室,而是坐在了客廳。
隻是無論他多少次不經意地將目光投向大門,大門也依舊毫無動靜。
想也知道,才剛出門又怎麼可能這麼快回來。
平日裡隨時都能看到的人,突然就見不著了,就像是一種戒斷反應,隨之而來的是焦慮和沮喪,與此同時也在反複提醒秦鈞,她在工作之外有屬於自己的人生,且他無法插足。
這種感情並不好受,所以秦鈞選擇給自己找點事做。
這也就是為什麼冉蓁會大半夜在大門口遇上他剛回來的原因。
以往秦鈞根本不會注意沿途的風景,回去的這段路更是看過無數遍,可這一天他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讓司機停車是想載她一程,下車是因為他的身體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要等不及想見她。
甚至因為每天早晨她總是會幫他吹乾頭發整理著裝,現在他其實並沒有必須快點見到她來緩解頭疼的需求,可他依舊想見她。
秦鈞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產生的變化,他隻知道他明知這樣下去不好,卻還是放任了。
看到她一見到自己就立刻從門衛室出來,秦鈞甚至慶幸,至少她不像其他人那樣對他避如蛇蠍。
那麼他隻要控製住自己,不要將那些擺不上台麵的想法暴露到她麵前,那麼就能一如既往地和平相處。
他喜歡她,他的身體離不開她,但她有自己的戀人,雖然戀人也有分手的一天,但至少目前為止他需要克製自己,不能嚇到她。
秦鈞臉色肉眼可見不太好,畢竟原本他是想要載她一起回去的,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更何況已經入夜,他擔心她一個人走夜路會害怕。
這還是秦鈞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他都準備聯係林管家問問為什麼會雇用這麼沒有眼力見的人,然後讓司機重新把車開回來了,結果冉蓁一番話瞬間打斷施法。
向來不露怯的小女傭麵露憂慮,眼底氤氳著對黑暗環境的懼怕,一點點風吹草動似乎都能驚擾到她,她用無比惹人憐愛的目光望向他,向他求助。
(以上均為秦鈞自帶的美化濾鏡)
秦鈞第一反應是:她果然會害怕。
緊接著又不禁為自己心底浮現出的那份竊喜感到可恥,他竟然為了自己能在她害怕的時候趁虛而入感到欣喜。
低級。
低劣。
不像話。
冉蓁說完之後不光沒得到老板的回應,她還看到秦鈞連眉頭都皺起來,像是不理解她一個成年人怎麼連走個夜路都怕。
確實她以前上班的時候都得走夜路,已經習慣了,現在莊園內部的安全也很有保障,但某江姓男子可是連人太多會緊張這種理由都搬出來了的!
她這個總比他合理吧!
就說野外隨便捕捉的師父不靠譜。
本來周六就是放假,回去之後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沒有機會就不強求了,要不然她要被她老板當成莫名其妙的人了。
和老板互幫互助是一方麵,但在這之前保住工作才更重要。
“不好意思秦先生,剛才是我太害怕了在胡言亂語,其實我自己也可以。”
冉蓁給自己挽了一下尊,係統在邊上陰陽怪氣:[要不是本係統沒有實體……宿主,咱們不用他,需要係統為您開啟夜視模式嗎?]
它對著江玨還一口一個心機,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對話,換個人它就立馬表現了什麼叫雙標。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冉蓁掏出來發現是銀行發來的收款信息。
江玨給她轉了三十萬。
真正牽手的時間冉蓁不確定有沒有六個小時,他可能是直接給她取了個整。
牽個手賺三十萬,這是什麼小說劇情?
這錢拿的比冉蓁有償給陳馳宇當合約女友還要不踏實,偏偏江玨見了麵黏黏糊糊又難纏,打錢卻是直接爽快,他一句多餘的消息都沒有給她發,就是一個打錢的大動作。
看到這三十萬,冉蓁突然發現自己是一個牆頭草人格。
辦公室討厭的同事突然幫忙拿了個快遞,就覺得其實這人也沒那麼壞,同理,拿三十萬砸她臉上的能是壞人嗎?
分明他的身上除了缺點就都是優點,隻要以後不犯病,他就沒有病,他隻是沒有朋友不善言辭,說話討人厭罷了。
冉蓁給江玨發了個謝謝老板的表情包,接著就發現另一邊陳馳宇也給她發了不少消息,但之前她在車上,路上有些顛簸一直沒有注意。
還沒等她去看,她被夜風吹得有些冰涼的手忽然就被另一隻更為寬大的手掌牽住,另一個人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遞到她的手心。
“秦先生?”冉蓁的注意力從手機上轉移,她聲音有些遲疑,不明白為什麼之前還那麼不願意的人,突然就牽了她的手。
秦鈞沒有回應她的疑惑,他目光在她的手機上停留片刻,語氣淡淡地:“回去吧。”
“好,”冉蓁把手機放回口袋,“謝謝秦先生。”
“秦鈞。”他忽然道,“現在不是你的工作時間,我們沒有上下級關係,你不用對我用敬語。”
冉蓁震驚了。
該說不說,睡眠質量提升了之後,她老板是肉眼可見完成了人格轉變,從一開始讓員工大氣都不敢出的凶殘暴君,變成了一個願意主動和員工打成一片的良心老板。
他都知道把員工的工作時間和業餘時間給區分開,讓員工在工作外也能待領導像朋友了。
這可是高情商老板的必修課。
很多老板都會這麼跟員工說話,但真的做到的沒幾個,要真在平時把老板當普通朋友聊,那馬戲團就等你上崗了。
冉蓁也是聽過算過,反正她休息日應該也沒有什麼和老板接觸的機會,應該不會出岔子。
她嘴上還是客套了一下:“我知道了,不過這樣會不會有點沒有禮貌?”
秦鈞秒答:“不會。”
“好的。”冉蓁走完了整個流程,裝模作樣地表示,“不過我可能一時半會不能馬上適應,還是會忍不住喊您秦先生,希望見諒。”
從將她的手牽在手裡時起,秦鈞的心就不受控製地在深夜劇烈跳動。
僻靜昏暗的花園小道,道路兩邊的地麵射燈將前路打亮,她就在他身邊跟他並排走著,他們牽著手,像是真正的情侶。
秦鈞才知道自己是一個自製力如此之差的人,那些對自己齷齪思想的抗拒在看到她對著手機消息展露笑容時分崩離析。
是她男朋友給她發的?
她看到男朋友的消息就那麼開心?明明那個人在她需要的時候都不在她身邊,害她害怕走夜路,也隻能向彆的男人求助。
如果是他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既然她的男朋友做不好,那這些事就由他來完成。
冉蓁感覺秦鈞牽著她的手有點緊,她試著想要調整一下手的位置,也不知道是被理解成了什麼,他像是要把她的手捉回來一樣,將她扣得更緊了。
還沒等冉蓁想要說明一下情況,就聽到她的老板順著她剛才的發言,道:“多喊喊就適應了。”
“?”
秦鈞看向她:“這裡沒其他人,就在這練。”
原本隻是為了自己以後休息日能繼續喊原稱呼做的鋪墊,結果沒有想到領導對員工的執行進度過分關注,弄巧成拙了。
冉蓁憑借自己並不算特彆豐富的職場經驗,分辨了一下她老板這是真想讓她喊,還是某種服從性測試。
她疑神疑鬼,語氣就不可避免有些遲疑。
“……秦鈞?”
聲音裡帶著猶豫,於是這兩個字就像是被她含在了嘴裡,然後輕飄飄地,像是一根羽毛飄落在耳畔。
柔軟,卻又癢癢的。